莲子:六四情结(二)

六四”拦腰斩断了民主自由的理想,(使成百上千的人死伤,被捕、流亡),更改变了亿万人的命运。那种群情振奋、充满希望的场面,与人人过筛子说瞎话的气氛,前后落差之大,恍若隔世。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焦灼凄怆烙在脸上,好长时间没有泪,眼里冒着火。长相思,摧心肝。挥不去的梦魇,令我辗转难眠,头痛欲裂。那个夏秋两季,我一次又一次地扑入大海。只有在海中畅游,才能汲取一些安慰和力量。

雾气弥漫的站台,右肩搭着行囊的大川,风尘仆仆,落寞沧桑。他在地下刊物发表诗文,编辑被抓,他得避避风头,如有不测,托我照看他的妈妈。他匆匆跳上启动的列车,又是咫尺天涯……我从梦中惊醒,很担心他。

“库尔勒的维(维吾尔)语意思是‘眺望’,但你不必等我。”大川在信中讲,体制内虚伪压抑的气氛,让他难以忍受,打算辞了机关宣传干事一职,一路打零工,到西藏流浪去。

妈妈为了让我淡忘过去,力荐条件一流的泽祖。祖泽不满30岁,已经是市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了。他戴黑框眼镜,沉稳中有种不易察觉出的优越感,他父亲是市委官员。

那是89年的冬天,当然六四是免不了的话题。“你们太天真幼稚!邓小平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开刀。文革时邓小平被打倒,邓朴方受不了红卫兵的整,跳楼摔成终身瘫痪。邓小平对儿子歉疚之情是难以言表的,改革得点好处,弥补一下,也不算什么。反腐反官倒,不就是拿自己儿子开刀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就宁可把老百姓的儿子打成血窟窿、碾成肉饼?!”……“莫谈国事。走,吃饭去!”碰到分歧,祖泽就会这样做。他宽大的腮帮子随咀嚼而动,镜片蒙着汤气,脸部表情热络起来,话也多了,讲在大学时他请客,点了好多同学们没吃过的菜打牙祭,改善生活。

过年,祖泽开车送给我家一箱苹果和冷冻的鳕鱼。“大多数女人看中的是我的条件,能动我心的很少。一年又一年,激情越来越难点燃。”他诚恳地说,“而你不一样,纯情又浪漫,是块待雕琢的璞玉。不要同情心太重,自寻烦恼,有些棱角早晚要磨掉,还不如现在就磨去。早点结婚吧!有了孩子,你的心思就会转过来。”

我寂然无语。他笑着说:“右派不会是我,学潮也不能让我热血沸腾,什么运动也冲击不到我……嘿,还真适合结婚。”

然而,我内心不认同他说的,如果活在50年代,我不是右派,也会爱上右派。六四,让我刻骨铭心。我有点想哭,喃喃道:“以后的运动,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被冲击的对像……”

“哎,不要与社会脱节!”他试探道,“调到外贸坐科室?肥缺!”我知道他的两个嫂子都在好单位,笑了笑,说:“我还是跟小孩儿(学生)在一起吧!爬山、打雪仗、唱歌、文学欣赏,在我那个班实行教学改革,比较简单自在。”他顿了顿,又问:“那要嫁给艺术家喽?”我摇摇头。

“怎么这么傻呢?多好的条件!”妈妈非常生气,责骂我。“人家又看好你,房子、车、钱,要什么有什么,还能帮你调动工作,轻而易举的事!你一个月才挣80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人要现实!还要找什么样的?”

(未完待续)

──转自《大纪元》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责任编辑: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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