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6月25日讯】【导读】一九五七的“反右运动”是中华民族的一场巨大的悲剧。作为一名“老右派”,本书作者魏子丹教授以他亲身的经历,真诚地反思了那段历史。他兼收各家之长,批评各家之短,“分类不同右派,厘清还原分野”,找出一九五七与其历史由来的必然联系,论证一九五七与其历史恶果的必然关系,真正做到了“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跳出其外”,从而使这部著作的真实性与历史性达到“同一”的境界,为还原“反右运动”留下了一部思想和史实并丰的佳作。一直以来魏子丹教授矢志于“还原一九五七”,从他开始写作此书的某些篇章,到最终出版,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真可谓“十年磨一剑”。
(接上期)
你只用看看毛泽东在会上会下,以及会后的所作所为,就要佩服王若水真是有见地了。
毛泽东在会上说:“有这么几天,我相信能够解决上下通气的问题。有一个省的办法是:白天 ‘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两顿干饭,一顿稀饭),大家满意。我建议让人家‘出气’。不‘出气’,统一不起来。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正确的集中。因为‘气’都没有出嘛!积极性怎么调动起来。到中央开会,还不敢讲话,回到地方就更不敢讲话。我们常委几个同志商量了一下,希望解决‘出气’的问题。有什么‘气’出什么‘气’,有多少‘气’出多少‘气’,不管正确之‘气’,还是错误之‘气’,不挂帐,不打击,不报复。”(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页一零一九)
可在会下呢?“他(毛)有一天跟我说:‘应该改成白天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完全放屁。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马列主义’。”(李志绥《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页三七三)
刘少奇在会上说:“这里提出一个问题:这几年发生的问题,到底主要是由于天灾呢,还是由于我们工作中间的缺点错误呢?湖南农民有一句话,他们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我也问了几位省委干部。我问过陶鲁笳同志:在你们山西,到底天灾是主要的,还是工作中的缺点错误是主要的?他说,工作中的缺点错误是造成目前困难的主要原因。河北、山东、河南的同志也是这样说的。其他一些省我没有问。总起来,是不是可以这样讲:从全国范围来讲,有些地方,天灾是主要原因,但这恐怕不是大多数;在大多数地方,我们工作中间的缺点错误是主要原因。”(《刘少奇选集》下卷,三三七页)又说:“过去我们经常把缺点、错误和成绩,比之于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现在恐怕不能到处这样套。有一部分地区还可以这样讲。在那些地方虽然也有缺点和错误,可能只是一个指头,而成绩是九个指头。可是,全国总起来讲,缺点和成绩的关系,就不能说是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恐怕是三个指头和七个指头的关系。还有些地区,缺点和错误不止是三个指头。如果说这些地方的缺点和错误只是三个指头,成绩还有七个指头,这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是不能说服人的。我到湖南的一个地方,农民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你不承认,人家就不服。全国有一部分地区可以说缺点和错误是主要的,成绩不是主要的。”(同上四二一页)
“毛为此很不满意。毛在会议后跟我说:‘开会不讲阶级,不讲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走社会主义道路。脱离这些,讲什么天灾和人祸。我看这种讲法的本身,就是灾难。’但许多干部都同意刘少奇的看法。”(《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页三七二)
彭真说:“现在党内有一种倾向,不敢提意见,不敢检讨错误。一检讨就垮台。如果毛主席的百分之一、百分之零点一的错误不检讨,将给我们党留下恶劣影响。省市要不要把责任都担起来?担起来对下面没有好处,得不到教训。各有各的帐,从毛主席直到支部书记。”次日, 陈伯达发言说:“彭真同志昨天关于毛主席的话,值得研究。我们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要毛主席负责?是不是要检查毛主席的工作?”(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历史的回顾》,一零二六页)
“林彪说:最近几年的困难,‘恰恰是由于我们没有照着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毛主席的优点是多方面的,不是一方面的。我个人几十年来体会到,毛主席最突出的优点是实际。他总比较人家实际一些,总是八九不离十的。”“我深深感觉到,我们的工作搞得好一些的时候,是毛主席的思想能够顺利贯彻的时候,毛主席的思想不受干扰的时候。”“一九六二年三月二十日,毛主席在就修改林的讲话致田家英、罗瑞卿同志的信中说:‘此件通看了一遍,是一篇很好、很有分量的文章,看了很高兴。’”“同林彪的讲话相反,少奇同志在讲话中,用‘一个大的马鞍型’来批评‘大跃进’,说‘三面红旗,我们现在都不取消’,过五年十年后‘再来总结经验’,‘作出结论’;他还提出‘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等等。这些话,今天看来很平常,但在当时听起来的确有些刺激,从而也就留下了后来党内斗争的阴影。”(同上,页一零四五)薄在另一处说:“我认为,这是导致‘文化大革命’悲剧产生的根本原因之一。”(同上,页一零三七)当时把林彪、陈伯达、柯庆施这类干部称为“风马牛(看‘风’驶舵,拍‘马’屁,吹‘牛’皮)干部”。
“林讲话以后,毛从主席台走回一一八会议室,一路走一路说:‘林彪的话讲得多么好哇。要是党内的领导人,都有他的这个觉悟,事情就好得多了。’”(李志绥《毛泽东的私人医生回忆录》,页三七五)
在会上,“毛主席还诚恳地说”:“拿我来说,经济建设工作中间的许多问题,还不懂得。工业、商业,我就不大懂。别人比我懂,少奇同志比我懂,恩来同志比我懂,小平同志比我懂。陈云同志,特别是他,懂得较多。”(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历史的回顾》,一零三零页。)
胡乔木说:“毛主席并不是不了解陈云同志对经济工作比他熟悉,比他谨慎,可是毛主席不但不听他的话,而且简直把他当做所谓党内的右派,这好多同志都是这样讲了,也并不是毛主席一个人这样讲。”(尚定《胡乔木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二十年》页二三五)
毛在陈云的财经小组报告上面批道:“将情况说成一片黑暗,没有光明。此人是店员出身,资产阶级本性不改,一贯的老右倾。”“在毛有生之年,陈未再在政坛上扮演要角。直到一九八零年,邓小平复出后,陈才重返政治舞台。”(《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页三七八)
毛在会上说:“犯了错误,就要真正把问题敞开,让群众讲话,哪怕是骂自己的话,也要让人家讲……对于那些被错误处理了的干部,一经发现就要甄别平反, 向他们赔礼道歉;而这些干部也要从逆境中受到益处和锻炼。”(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页一零三四)在后来的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毛又申斥彭德怀‘要翻案’。彭在六月份交了一份申诉书,说明自己没有组织反党集团,也没有里通外国。彭‘请求主席和中央组织专案审查,处理我这类莫须有的罪名’。毛指控彭不但里通苏联,还勾结了全世界(包括美国)的反动势力。于是全会跟着毛的指挥棒转,对彭进行缺席审判,说彭和国际反动势力一起搞反华反共大合唱。”(《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页三八一)
也就是在这次全会上,毛大讲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大反“翻案风”,“黑暗风”,“单干风”。正如:七千人大会让“出气”,相当于反右倾前的“神仙会”;也是反右派前的“大鸣大放”;十中全会便等于拉开了“反右派”的序幕;直至文化大革命,才彻底打倒那些在七千人大会上的所有“出气”者。
在为通向文化大革命铺路的时候,毛泽东对文学艺术作了一系列的批示,开展了马头接着马尾似的批修性质的整风运动。“在向文学艺术猛开火的同时,康生等人很快就把批判的烈火烧到了哲学、经济学、历史学等等学术领域:哲学界批判了杨献珍的‘合二而一’论;经济学界批判了孙冶方的‘ 修正主义利润挂帅’论;历史学界批判了吴晗、翦伯暂的‘非阶级观点’和‘让步政策’论等等。其中对杨献珍‘合二而一’论的批判,自始至终由康生亲自策划操纵,并得到了毛泽东的指令,因而颇具代表性。”现在让我们继续介绍《毛泽东与康生》一书中“制造‘哲学罪案’”一节的叙述:
一九六四年夏,理论学术界批判“修正主义”进入高潮。康生正瞪大眼睛搜索批判对象时,五月二十九日《光明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一分为二与合二而一》的文章。康生看过后,认为:“合二而一”与“一分为二”是对立的。“一分为二”是毛泽东最先提出用以表达对立统一规律的,现在冒出来一个“合二而一”,这不是同毛主席对着干吗?当得知文章作者艾恒武、林青山是中央党校哲学教研室教员时,他便认为是中央党校副校长杨献珍 “找的代言人”。于是一方面责令中央党校追查“合二而一”的后台,另一方面则与他的亲信“反修哲学写作组”负责人关锋密谋,布置人写了一篇题为《“合二而一”不是辩证法》的文章,在六月五日的《光明日报》上发表。文章发表的当天,康生把有关“合二而一”的两篇文章,交给江青,让她拿去给毛主席看。毛泽东当即批示:“合二而一”是矛盾调和论。接着六月八日,毛泽东又在中央工作会议讲话时说道:“‘一分为二’是辩证法,‘合二而一’恐怕是修正主义,阶级调和的吧!”毛泽东不能容忍和他的‘斗争哲学’唱反调,所以一下子就给扣上了严重的政治帽子。
原来“合二而一”的观点,是杨献珍在讲课时最早提出来的。他认为“统一物之分为两个部分”,可以用“一分为二”来表达,“统一物是由两个对立面组成的”可以用“合二而一”来表达。由此,他得出结论说“一分为二”与“和二而一”都是中国古代思想家用来表达对立统一思想的。艾恒武和李青山由于受到杨献珍上述观点的启发,他们根据自己的理解和体会,写出了《 “一分为二”和“合二为一”》的文章,事先并未同杨献珍商量过。
康生得到了毛泽东的上方保剑。喜出望外,立即行动起来,他召集各报刊负责人布置刊登关于 “合二而一”正反两种意见的文章,以引起“学术争论”。然后单独接见《光明日报》负责人,面授机宜:“你们报社发表了两篇文章,一篇是主张‘合二而一’论的,一篇是反对‘合二而一’论的。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学术争论的局面。很显然,‘合二而一’论是反对毛主席一分为二的辩证法的。不过,你们要先引发大家讲话,把观点都亮出来再说。”接着康生就把“引蛇出洞”、“诱敌深入”的一套战术亮出来:“在安排版面上,也要讲究一下策略,可以轮流坐庄,今天把赞成‘合二而一’的文章排在重要版面上,明天再把反对‘合二而一’的文章排在重要版面上,使人琢磨不透这样才能把那些拥护‘合二而一’的文章放出来。等放个差不多了,再聚而歼之。那时候,‘合二而一’的人想溜也溜不了啦,大功便可告成!”从此以后,康生就忙起来了。中央党校是他的专有“领地”,他要把杨献珍作为毛泽东所说的“修正主义”典型揪出来,因此他要亲自指挥中央党校的批判。同时,他还要控制报刊上批判的进度情况。从一九六四年六月以后的三个月内,康生九次召开会议和召见有关人员,具体布置把“学术讨论”引向政治批判。康生自己在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五日的一次谈话中说得明白:“六四年,‘合二而一’的斗争……开始好象是学术斗争,我们也有意思地搞一下(学术讨论),先引起大家讲话,以后点了杨献珍的名,提到政治方面了,这个斗争一来,杨献珍就垮了。”
康生举起了屠刀,杨献珍只有挨宰的份儿。一九六四 年七月七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就“合二而一”问题与杨献珍同志商榷》的文章,首先公开点名批判杨献珍。这篇文章是康生责令《人民日报》根据中央党校提供的材料起草的。七月十五、十六两天,康生亲自主持,有艾思奇、范若愚等人参加的中央理论小组经过反复讨论,逐字逐句地修改完稿的。中共中央机关报点了杨献珍的名,而且以至高无上权威的口气定了性,哪里是什么“商榷”?实际上,它是向全国发起对“合二而一”的“进军令”。正如康生所说:“在党报上公开批判一个中央委员不是随便的,这本身就是对杨献珍在政治上的批判。”
康生始终紧紧地抓住杨献珍不放,仅仅把“合二而一”搞成阶级调和论,还不足以搞垮杨献珍,于是他祭起了“新帐老帐一起算”这把刀子。这是毛泽东在庐山会议上打彭德怀使用的武器,只有用它才能置杨献珍于死地。七月二十四日,康生在钓鱼台,召集中央和北京市宣传部,他在会上明确提出:“我们要以‘合二而一’坐庄,举一反三,联系其他问题,在政治上一定要联系杨献珍在一九五八年反三面红旗的言论、一九六二年翻案的问题、鼓吹单干风的的问题、办校方针的问题、对待毛泽东思想的问题,要往政治上发展。总之,就是要把杨献珍说成是“一贯反动”,才更有理由证明:这是一场严重的“意识形态里的阶级斗争”。
接着, 根据康生的授意,《红旗》杂志第十六期发表了《哲学战线上的新论战》文章杀气腾腾地说:“杨献珍同志在这个时候大势宣扬‘合二而一’论,正是有意识地适应现代修正主义的需要,帮助现代修正主义者宣传阶级和平、阶级合作,宣传矛盾调和论。同时,也是有意识地适应国内资产阶级和封建残余势力的需要, 给他们提供所谓‘理论’武器,对抗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红旗》文章所投射出来的猛烈的火力,标志着对杨献珍的批判又升了一级。如果说《人民日报》的文章是批判“合二而一”,是批判杨献珍的观点的话,那么《红旗》的文章则是批判杨献珍“有意识”地为反动势力提供“理论武器”,从而也就批判杨献珍其人了。
五月二十三日,康生亲自召集全国省市委宣传部长、党校校长和报刊负责人会议。他在会上趾高气扬地说:“要看看各省市赞成‘合二而一’的是些什么人。”这次批判不是杨献珍个人的问题,包括的地区很广泛,从北京到穷乡僻壤, 从文化到工厂、商店,从党、政、民, 一直到军队……斗争很激烈,又很复杂。他们是反社会主义、反马克思主义、反毛主席的。今后这种形式的阶级斗争还会发生。”接着,康生责成《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中央报刊,把赞成 “合二而一”观点的来信、来稿者的姓名、住址和单位登记下来,报送“反修哲学写作小组”,以便“通过各省市的有关部门转送原单位进行批判。从此, 批判“合二而一”的运动又升了一级,不仅批判杨献珍,而且要批判赞同杨献珍观点的一些人,于是灾难降临在更多人的头上了。
在中央党校这个“主战场”,批判运动更是如火如荼,小会逼供、中会审讯、大会批斗,集中火力猛攻杨献珍。一九六五 年三月一日,中央党校校务委员会向中共中央作了《关于杨献珍问题的报告》。报告列举了杨献珍的十大罪状:(一)反对毛泽东思想;(二)制造反对社会主义的理论;(三)攻击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四)鼓吹资本主义复辟、大刮单干风;(五)攻击历次的政治运动, 大闹翻案风;(六)同彭德怀一道反党;(七)站在赫鲁晓夫一边;(八)包庇、安插恶霸、地主反革命分子;(九)把高级党校变成独立王国;(十)企图抓全国党校领导权,并且伸手到许多方面去。给杨献珍的结论是:“他是资产阶级在党内的代言人,是彭德怀的一伙,是个小赫鲁晓夫。”九月二十四日,中共中央批准了这个报告,作为中共中央文件批发全党。并撤消了杨献珍的中央党校副校长职务,降为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所长。文革开始后,杨献珍已经是“死老虎”了,但还是在劫难逃,被戴上了“三反分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里通外国分子”、“大叛徒”等政治帽子,受尽了各种各样的凌辱和折磨。一九六七年五月,杨献珍被囚禁起来,九月康生亲自下令将其正式逮捕,在监狱里关了八年之久。一九七五年五月从监狱里放出来,被逐出北京,在陕西过了三年多的流放生活直到一九八零年才得到了彻底平反,此时的杨献珍已是八十四岁的老人了。
在中央党校受“合二而一”冤案株连就有一百五十四人,他们被加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受到迫害。其中哲学教研室副主任孙定国,被迫害跳入党校人工湖冰窟窿里自杀。哲学教研室讲师黎明,下放农村劳动,在文革中被迫害,跳井自杀。那两位写《“一分为二”和“合二而一”》文章的教员,一个被遣返到吉林省长春市,在一个菜店里卖菜,一个被发配大偏僻的山沟里劳动改造。
在全国,由于“引蛇出洞”而被株连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也都受到了残酷的迫害。海军航空兵学校有一教师,因写了一篇关于“合二而一”的稿子,寄到一家报纸,被报社转回学校,这个教师被打成杨献珍的“孝子贤孙”,遭到批斗,最后被开除军藉赶回农村。广东省有一个人写了一篇同意“合二而一”的文章,投到报社,被报社转回原单位,这个人就成了“杨献珍的黑干将”,被关押了好多年。其中最惨的一例,江苏省一个五好战士陈波,就因为写过赞成“合二而一”的文章,竟至被处死碎尸。凶恶残害,令人发指。事过十六年之后,杨献珍劫后余生,悲愤地对一位访问记者说:“历史上有过株连十族的例子,那就是明朝的方效儒的故事。所谓十族,就是九族加上他的学生。而“合二而一”受株连的却远远超过十族。而那些受株连的人中,很多人同我毫无关系,我也根本不认识他们,不过仅仅因为写过赞成“合二而一”的文章,竟也遭到各种各样的迫害。”这种人数多、时间长的大规模株连,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第四六-五二页)
(待续)
文章来源:黄花岗杂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