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還原一九五七》(三十九)

【新唐人2013年7月30日訊】【導讀】一九五七的「反右運動」是中華民族的一場巨大的悲劇。作為一名「老右派」,本書作者魏子丹教授以他親身的經歷,真誠地反思了那段歷史。他兼收各家之長,批評各家之短,「分類不同右派,釐清還原分野」,找出一九五七與其歷史由來的必然聯繫,論證一九五七與其歷史惡果的必然關係,真正做到了「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跳出其外」,從而使這部著作的真實性與歷史性達到「同一」的境界,為還原「反右運動」留下了一部思想和史實並豐的佳作。一直以來魏子丹教授矢志於「還原一九五七」,從他開始寫作此書的某些篇章,到最終出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真可謂「十年磨一劍」。

(接上期)

(四)「龍陳聯盟」胎死腹中

大約三年以前,在香港的一本《華人世界》刊物上,我讀到了徐鑄成先生的一篇文章,題目忘記了,裏面寫到的一件事情令我至今難忘:

反右鬥爭初期,周恩來還召見過一次時任國防委員會副主席和民革中央副主席的龍雲,要他承認和時任民革中央常委兼全國政協常委的陳銘樞,結成一個「龍陳聯盟」。如果他能答應下來,周恩來保證他的生活待遇一切不變。

儘管自己已在報紙上的一篇篇批判聲中岌岌可危,卻沒有片刻的猶豫,龍雲當時就拒絕了,他說:這真成了天大的笑話,國人眾所周知,過去我是雲南的土皇帝,土軍閥,而陳銘樞做過國民黨廣東省政府主席,代理過偽行政院院長,算是蔣介石的嫡系。將我們兩個風馬牛地捏在一塊,這事怎麼能行呢?

軍人出身,戎馬半生的龍雲,比不得多愁善感的章伯鈞,只要他第一次不肯答應下來,那就永遠不會答應,即便如渾身都是外交細胞的周恩來,也就只有徒勞而返;或許,這事終究讓始作俑者覺得了某些荒唐,周恩來召見之後也就不見有新的動靜……

徐鑄成先生還在文章里提供了這段史實的出處:

他是聽一位在國務院參事室任職的老人講的,這位老人是龍雲生前的好友。龍雲在雲南當土皇帝的時候,前者則在雲南省參議會做事。我想,無論是徐鑄成,還是那位老人,大約不會也風馬牛地捏造出這一段情節來,他們直到行將就木前說出來,寫出來,無非是要為歷史保留一點真相……

顯然,不經十分警惕黨內黨外有人結成聯盟、可又偏偏嗜好在歷次運動中炮製出種種「集團」來的毛澤東的授意,周恩來是不會有這麼大的動作的。(胡平《禪機:一九五七苦難的祭壇》,第四六二頁)

我所以寧肯逐字逐句照抄,而不轉述,也不引用原件,一則,由於我是首先從胡平先生這裏看到的。二則,我也很尊重胡先生的看法。這叫做「一功兩得」。

不過,我們由此看到,毛澤東真是個黑心肝,爛肚子的人,始而把兩個「反貼門神不對臉」的人,硬著手脖打成「章羅聯盟」;繼而又要風馬牛地捏出個「龍陳聯盟」。前者,陰謀得逞;後者,陰謀流產。儘管毛的陰謀已玩得臻於爐火純青;但你就相信吧:大凡陰謀家之成功,斷然只能是「得逞」於一時;試問:「章羅聯盟」於今安在哉?伴隨著「章羅聯盟,天下奇冤」的結論,陰謀家的嘴臉原形畢露,一同載入史冊。由中共左手捂、右手蓋的大陰謀家毛澤東的險惡、醜惡、兇惡、邪惡、罪惡的被全部、徹底揭穿,被全部、徹底清算,雖已拖過了上世紀末期,但決躲不過本世紀初葉。這是中國人民定要,也定能做到的事情!空口無憑,《誰是新中國》和「九評」在中國大陸引起的巨大反響,即為實證。

當然,人們也愈益認清了周恩來助紂為虐的角色。

(五)李富春、陶鑄、王任重看誰招數高

毛澤東把陰謀定為國策,人們生活在陰謀的籠罩之下,邁步在密布的陷阱之間。

五月十七日,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在重慶向四千多名黨內外幹部發表講話時,要求打破「五怕」思想。這「五怕」是:

一,怕黨員不許放,不許鳴。李富春說,黨和毛主席都表示要大家大胆放,大胆鳴,用不著顧慮什麼;

二,怕整。他說這大概是因為「三反」、思想改造運動和其他運動時,有些人被整過,感情上還有影響。但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社會主義改造已基本完成,情況已不同了;

三,怕說錯。他說共產黨還常常不免犯錯誤,錯了大家可以討論、糾正。要是大家都怕說錯,怎麼鳴得起來爭得起來呢?

四,怕「圍剿」。李富春說,黨中央對「圍剿」小說《組織部來的年輕人》的情況,已經提出了批評。王蒙的作品有缺點,也有正確的一面。是真理就不會怕圍剿,真理總歸是真理;

五,怕得罪人。他說那更不必顧慮。大家鳴大家爭論,都是為了建設社會主義,以求得共同的認識。

五月十八、十九兩天,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陶鑄在中山大學、華南師範學院,共計聽取了十三個小時的意見。

大家反映最強烈的是:黨群關係緊張,在於有些黨員對知識份子看法不對頭。人事部門只知道政治歷史,不知道學術歷史,有了什麼事情就去翻檔案袋,查老帳。黨群關係不好,還因為中間隔了一層年輕的黨團員和所謂的積極份子,他們中的不少人,根據領導的胃口逢迎領導。又根據自己的利益去使領導偏聽偏信……

陶鑄就此說道,今天沒有誰是舊知識份子了。舊社會過來的知識份子,經過這七年,黨和大家已互相了解,急風知勁草,大家都是擁護黨和社會主義的。他要求教授們打消一切顧慮,大胆講話,堅決揭開這兩校的蓋子來。(《禪機•上》第一七零頁)

中山大學全體師生學習毛澤東的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講話,停課五天進行大鳴大放,鳴放倒出了知識分子鬱積的苦水:

老教師認為,解放后我們一路挨打,如舊時大戶人家的老奴,上有老太太,下有少爺小姐;

老教授認為,專家學者不被重用,現在是老教授要看助教、講師的臉色,因為他們中不少人是積極分子,懂得「彙報」(指打「小報告」)。

專心治學者認為,工作能力低者反而步步高升——「黨」顯威風,一些積極分子盛氣凌人,視自己比眾人高出一等。

……

在這天的座談會上,董每戡教授最引人注目,因為陶鑄對董教授說,知道他「寫了幾首詩,很好」。陶鑄甚至背出了其中一首詩的兩句:「書生都有嶙嶒骨,最重交情最厭官」。下面的兩句是:「倘若推誠真信賴,自能瀝膽與披肝。」

由於陶鑄的肯定,董教授提了兩條意見:其一,高等學校是學術機構,應重學術。現在學校重視職務官銜,不重學術。這種社會風氣與黨對學術的看法有關,要趕上國際學術水平,必須扭轉這種不重視學術的風氣。其二,一些黨員有兩副面孔,平時冷若冰霜,面笑心不笑,運動一來兇惡異常。云云。數月後,董每戡教授就成為「大右派分子」。(中山大學《學習情況簡報》一九五七年第五號。)

五月底六月初,有一天下午,中共北京市委負責同志找了清華、北大、師大、北農大四所重點大學的黨委書記去談話,聽取了學校鳴放情況后說:你們幾所大學老教師多,反黨反社會主義、翹尾巴的專家、教授、民主黨派成員多,有影響的人物多,要用各種辦法,製造適當氣氛,「引蛇出洞」,讓他們把毒都吐出來,以便聚而殲之。你們幾所大學鳴放得還不夠,因為黨委力量強,黨委書記要示弱……讓他們敢於盡情鳴放,無所顧忌。最後著重交代說,時間不多了,很快就要發動反擊,反擊開始后就沒有人鳴放了。(施平《六十春秋風和雨》;上書第二六零頁)

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對於中央關於大鳴大放的通知,是贊成的,他更歡迎知識界的人士能給政府提意見。

在聚集的高級知識份子中間,他真誠地請求他們說:「我們黨員中有一些人,說打通思想時是我打你通,談說服教育時是我說你服,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不通之處和必須教育的地方。

關於「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武漢地區最近「放」了一點。但很不夠;「鳴」了一些,但很沒勁。為何放不開,鳴不起來?有人說,黨群之間隔著一堵牆。這堵牆是鋼筋水泥的,磚的木的,還是紙紮的?我們要研究它,並且不管是什麼,都要打倒它,用整風的辦法打倒它。我們省委對科學、教育、文藝是外行,今天向大家請教打倒牆的辦法。」

王任重的講話,在二十多個高級知識份子之間,產生了極大的反響。紛紛把心裏想說的話抖出來,對國家的熱愛,對政府的信任,使他們說話無所顧忌。

馬哲民,這位中南財經學院的院長更是如此。當然,他的發言也就更加尖刻。他慷慨激昂:

解放以來,知識份子有進步靠攏黨是事實,但與黨有距離也是事實。解放以來,知識份子遭遇上有些苦水。老幹部對知識份子不信任,不尊重,看不出與反動派的分別,或者根本看不起,所以在運動中常把人民內部的問題與敵我問題混淆起來,而不少運動又是以知識份子為重點。所以人人自危,覺得國家有前途,個人沒前途,活下去沒意思。現在我們要改變這種現象……

這是一次座談會,一次由早晨到下午六點多的座談會。報紙評論說,人們去拆「牆」了,去拆黨和非黨之間的牆了。一件無法估價的重大工程在武漢地區也開工了。(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三日《文匯報》)   

春華秋實。與這次會議相應的是,三個月後,為反擊右派而召集的一次省人代會議,會議對馬哲民口誅筆伐,在「華中右派的主帥」頭銜下,羅織種種罪名。

最後,撤消了他的中南財經學院院長,民盟中央委員會常委、委員、湖北省主任委員,政協湖北省常委;但保留委員。

(六)趙紫陽家鄉的「釣魚記」

上行下效,直至農村,也都處處在搞「引蛇出洞」。我到全國划右派最多的河南省做過調查研究。

滑縣是前中共中央總書記趙紫陽的家鄉,窮得很。一九五八年初,全縣幾千名教師集中在縣城第一中學進行整風反右學習大會。

第二天,縣委王書記作動員報告,主席台上坐有文教局長宋立業和公安局長等人。

王書記說,我們這次大會的目的是,幫助黨整掉三風,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宗派主義,要用大鳴大放大字報的形式給黨提意見。為讓大家暢所欲言,縣委提出三大保證:第一,保證不打棍子;第二,保證不扣帽子;第三,保證條條有答覆。保證的目的是為了達到既有民主,又有集中,既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那樣一種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

幾天過去了,沒人貼大字報。王書記又作第二次動員報告,批評思想不解放;對幫助黨整風的態度就說明你是否跟黨一條心?後來又要求各個學校鳴放也要放衛星,每人每天至少要貼一百張大字報。這就貼出很多大字報。一看內容,全是揭發誰跟誰有男女關係,幾乎有一半還畫著有男女生殖器的漫畫。

一中黃校長是個嚴肅正派的人,當然不來這一套。他原是縣報社負責人,因看不慣縣委領導的裙帶風,被調到學校來。他的大字報是一副對聯:

唯命是從之謂德
吹牛拍馬之謂才
橫聯是「人事制度」

他找語文教師尚建遂(地區著名的書法家)揮毫;又找圖畫老師蕭然畫了個漫畫:採用了齊白石畫的頭戴烏紗帽泥半團的官僚形象;黃很滿意。還有個歷史老師也在上面簽了名。

貼出以後,縣報社記者立即給拍了照。校長跟他們說:「我們的大字報質量最高,記者都照了象,他們的大字報質量都不怎麼樣,幫助黨整風幫不到點子上。」

這樣鳴放了一陣,就又召開大會,主席台上還是那些人,不過,身上都帶了槍。周圍由公安局設崗,包圍了整個學校。

還是由王書記講話:「我們經過一個多月的大鳴大放,放得好!但也暴露了一部分敵人。他們趁黨整風之際,惡毒攻擊黨的領導和各項政策。為了幫助黨整風,保證大鳴大放大辯論的順利進行,我們鄭重重申三大保證:第一……第二……第三……但別有用心的人他們出圈了,向我黨發起猖狂的進攻,是屬於資產階級右派,我們必須立即向他們實行反擊!……」

當天夜裡就有十幾人自殺。被訪者目睹一個教師從塔頂跳下來(在學校東南角有一個隋代建造的古塔),喊聲很大,直聲直氣,全校都能聽見,聽了毛骨竦然。他摔死了

另一個是住在隔壁教室里的一位老教師,用刮臉刀片割斷了喉管……領導威脅目擊者:「誰說出去,找誰說事!」就這樣封鎖了消息。

農村的鳴放,大都是一九五八年才開始,城市的反右,已使他們風聲鶴唳。所以領導要想讓他們鳴放,比蹬天還難!河南省西陝縣有個區委書記跟副書記、區長劉漢昌說:「現在人都成了驚弓之鳥,你動員的態度再誠懇,再大的保證,也沒人鳴放。你說這任務還怎麼完成呢?咱們都是黨的老同志,老戰友了,誰還信不過誰?你能不能帶頭鳴放,來個以身示範?這樣一來大家就有可能解除疑慮,打開『三軍不發無奈何』的僵局。」

「好!為了黨的事業,我就來噹噹這個『線』。」

大家知道當年唐明皇是用綢子勒死了楊貴妃,解決僵局的。長話短說,反右一開始,上前就把劉漢昌區長打成了右派。他當然不服;最後落了個態度惡劣,從重處理,勞動教養。

如果要研究反右運動,你就到左得出奇的河南省,河南省對你的任何荒謬的問題都能提供出荒謬的事實來回答。再順舉一例:

俗話說:「猴不上竿只敲鑼。」但是,不管他怎樣敲鑼,你就是不上竿,他能奈你何?
這個省有一位張挺老師,是學校教職員工工會主席,思想作風正派,聯繫群眾人緣好。領導動員他向黨提意見,他說:「黨的知識份子政策英明,我時常心懷感激還感激不過來呢!哪裡還會有意見?」

「你這個說法就不是唯物主義的,黨再英明也還會有缺點的。黨有缺點黨就不英明了?毛主席說,什麼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嘛!幫助黨整風就是給媽媽擦去臉上的黑。」

「媽媽的臉上哪有黑?媽媽的臉是白白凈凈的,很漂亮的。我恨章羅同盟右派集團給咱們的媽媽臉上抹黑。」

這時候他還有辦法划對媽媽如此有感情的張老師右派嗎?有辦法或沒辦法,都是無所謂的。「辦法」並不是必需品,只要黨「想辦」就會用「莫須有」三字橫行無知阻的。

共產黨和知識份子的關係,就像我前面說的,是伊索寓言里「狼和小羊」的關係。狼總是能吃掉小羊的,而且吃得振振有詞:   

「張挺雖無右派言論,但內心歹毒,確系資產階級右派份子。」

難道還有比這更厚顏無恥,蠻不講理的嗎?「你講我陰謀就陰謀,但是,誰也無法阻擋我陰謀得逞。」

(待續)

文章來源:黃花崗雜誌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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