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7月18日訊】【導讀】一九五七的「反右運動」是中華民族的一場巨大的悲劇。作為一名「老右派」,本書作者魏子丹教授以他親身的經歷,真誠地反思了那段歷史。他兼收各家之長,批評各家之短,「分類不同右派,釐清還原分野」,找出一九五七與其歷史由來的必然聯繫,論證一九五七與其歷史惡果的必然關係,真正做到了「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跳出其外」,從而使這部著作的真實性與歷史性達到「同一」的境界,為還原「反右運動」留下了一部思想和史實並豐的佳作。一直以來魏子丹教授矢志於「還原一九五七」,從他開始寫作此書的某些篇章,到最終出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真可謂「十年磨一劍」。
(接上期)
(五)「因素」說:遠因和近因
有一本研究反右派鬥爭的專著,書名起得很醒目:《一九五七年的夏季:從百家爭鳴到兩家爭鳴》,如果從這個書名引出鄧拓的結論:「主席說百家者兩家也,我就更相信他講的雙百方針是假的。」那會是很好的。可惜!可惜!他在對赫魯曉夫上述言論抨擊中,顯示了一種與此絕然相反的意思:這當然只是一種懷著敵意的情緒化的評論,把本來很複雜的事情看得過於簡單了。他抹煞了毛確實有消除弊端的願望。
「國內一些研究者持有類似的說法。他們的理由是:……」筆者刪去的那些「理由」,大致上是本文前面引述的毛澤東那些充滿殺機的對內講話。為了避免重重複復,故而刪去。作者的說法是:「但是這些都僅僅說明他的思想中有發動一場反右派鬥爭的因素,卻不能說這時他已經在計劃開展這場鬥爭了。」(《一九五七年的夏季:從百家爭鳴到兩家爭鳴》,五四零頁。)
好一個「這些都僅僅說明他的思想中有發動一場反右派鬥爭的因素」!好一個「因素」!
要是當真地來追查「因素」,早在中共建國前夜,毛在評美國國務院白皮書和艾奇遜的信件中就曾說道:「他們的頭腦中還殘存著許多反動的即反人民的思想,但他們不是國民黨反動派,他們是人民中間的中間派,或右派。他們就是艾奇遜說的『民主個人主義』的擁護者。艾奇遜的欺騙做法在中國還有一層薄薄的社會基礎。」(《毛澤東選集》四卷本,頁一三七四。)
艾奇遜說,還是要搗亂的,並且確定地要搗亂。效果呢?據說是會有的。依靠一批什麼人物呢?就是「民主個人主義」的擁護者。艾奇遜說:「……中國悠久的文明和她的民主個人主義終於會再顯身手,中國終於會擺脫外國的羈絆。對於中國目前和將來一切朝著這個目標的發展,我認為都應當得到我們的鼓勵。」(同上,頁一三七五)
中國的許多自由主義份子,亦即舊民主主義份子,亦即杜魯門、馬歇爾、艾奇遜、司徒雷登們所矚望的,和經常企圖爭取的所謂「民主個人主義」的擁護者們,之所以往往陷入被動地位,對問題的觀察往往不正確——對美國統治者的觀察往往不正確,對國民黨的觀察往往不正確,對蘇聯的觀察往往不正確,對中國共產黨的觀察也往往不正確,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或不贊成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去看問題的緣故。(同上,頁一三七六)那些近視的思想糊塗的自由主義或民主個人主義的中國人聽著,艾奇遜在給你們上課了,艾奇遜是你們的好教員。你們所設想的美國的仁義道德,已被艾奇遜一掃而空。不是嗎?你們能在白皮書和艾奇遜信件里找到一絲一毫的仁義道德嗎?(同上,頁一三八四)
中國人之所以應當感謝艾奇遜,又不但因為艾奇遜公開地宣稱,他們要招收中國的所謂「民主個人主義」份子,組織美國的第五縱隊,推翻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府,因此引起了中國人特別是那些帶有自由主義色彩的中國人注意,大家相約不要上美國人的當,到處警戒帝國主義在暗地裡進行的陰謀活動。還因為……艾奇遜的歷史觀點正是中國知識份子中有一部分人所同具的觀點,就是說資產階級的唯心的歷史觀。駁斥了艾奇遜……對於那些抱著和艾奇遜相同或有某些相同觀點的人們,則可能是更加有益。(同上,頁一三九八)
上述這些話,跟毛一九五七年一月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的話,「帝國主義國家和我們之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裡頭有他們的人,拿中國來說,就是資產階級中間和 民主黨派中間的許多人……」相對應,就可以判斷,在毛緊繃的階級鬥爭為綱這根弦上,早把民主個人主義的知識份子定為了敵人,當作帝國主義的第五縱隊,而當年稱作「人民中間的中間派或右派」,只是策略上的考慮,到反右時,就定性為「反動派」了。作為「因素」,為反右派打下伏筆,是其遠因。
或有人問,他既然是一個具有超帝王思想的人,民主之死敵,那他為什麼還能提出:「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和與「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的方針呢? 他還標榜開明地說:「在這一點上,我們和蘇聯不同。我們有意識地留下民主黨派,讓他們有發表意見的機會,對他們採取又團結又鬥爭的方針。」(《毛澤東選集》五卷,頁二七九)。
蘇聯解體,檔案解密,揭了他的老底。原來,按他「有意識地」,並不是「留下民主黨派」而是正好相反。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三十日毛澤東致電斯大林說:「 一旦中國革命取得最後勝利,按照蘇聯和南斯拉夫的經驗,除中國共產黨之外,所有政黨就都應該退出政治舞台了,這樣將會加強中國革命的勢力。」
斯大林否定毛的意見,於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日複電表示反對,毛才改變初衷。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周恩來起草的一個黨內指示中說:等到蔣介石及其反動集團一經打倒,我們的基本打擊方向,即應轉到使自由資產階級首先是其中的右翼孤立起來。毛澤東在審閱這個文件的時候,加寫了這樣一段:
在蔣介石打倒以後,因為自由資產階級特別是其右翼的政治傾向是反對我們的,所以我們必須在政治上打擊他們,使他們從群眾中孤立起來,即是使群眾從自由資產階級的影響下解放出來。但這並不是把他們當作地主階級和大資產階級一樣立即打倒他們,那時,還將有他們的代表參加政府,以便使群眾從經驗中認識他們特別是其右翼的反動性,而一步一步地拋棄他們。(朱正《反右是流產了的文化大革命》)
這裏明確無誤的作出「反右」的界定,「反右」的決心和反右的手法。如果說,上述這些話,如:「以便使群眾從經驗中認識他們特別是其右翼的反動性,而一步一步地拋棄他們。」是造成 「人們說這是陰謀,我們說這是陽謀」的歷史根源,是從長計議的話,那麼,他現在搞的大鳴大放:「其目的是讓魑魅魍魎,牛鬼蛇神『大鳴大放』,讓毒草大長特長,使人民看見,大吃一驚,原來世界上還有這些東西,以便動手殲滅這些醜類。」就是圖窮匕首現;就是時候一到,一切全報。與其像毛澤東說的,反右派鬥爭,是政治上思想上一場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的話;倒不如按著歷史的本來面貌說,叫做「蓄謀已久的陰謀得逞」,更合事實。
「李銳在訪問過程中揭露一段頗有分量的史實,他說毛在延安中共七大上說過,掌握政權以後,我們的鬥爭對象就是民主人士了。」(金鐘《回首十年說批毛》,《開放》二零零三,十二)可見毛早把民主人士當作鬥爭對象,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按其盤根錯節,毒根很深來說,更可以追溯到:
早在毛澤東在一九二五年的《中國社會各階層的分析》一文中看出毛對知識分子的敵視態度——王丹在訪問許良英的《撥開「反右」運動的歷史迷霧》中說:「此文發表於一九二五年十二月的《革命》半月刊第四期,一九二六年二月的《中國農民》月刊第二期和一九二六年三月的《中國青年》第一一六-一一七期,一九五二年重刊于《毛澤東選集》第一卷時,已面目全非,文中把知識分子分為三類:(一), 『反動知識階級』, 包括一部分東西洋留學生, 一部分大專院校教授和學生,屬於大資產階級,是『極端的反革命派』,是『民族革命之死敵』。( 二),多數『高等知識分子,包括大部分東西洋留學生,大部分大專院校的教授和學生,屬於中產階級,其右翼是我們的敵人,其左翼可以當作我們的朋友,但不是真正的朋友』。(三),『小知識分子』,包括中學生、中小學教員,屬於小資產階級,『是我們的朋友』。」王丹說: 「這是『知識越多越反動』濫調的濫觴。」(王丹:《我們在寫歷史》第一四四頁)
一九五八年,中共召開八大,劉少奇主持起草的政治報告,原稿提出中共特別需要各民主黨派的監督。毛澤東增改為「首先是階級的監督,群眾的監督,人民團體的監督。」原稿另一處把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批評說成同「黨內的自我批評」和「勞動人民的監督」等量齊觀,毛澤東將論述改寫為:后兩者的批評監督「是主要的一面」,而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批評「常常是從右的方面出發的」。(《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散見第一三六-二一二等頁)可見,毛澤東後來的通過鳴放讓知識分子幫助黨整風,而且態度誠懇得出奇,是要「逗」出「從右的方面出發的」意見來的。這一點,他早已胸有成竹,而其後續步驟是陰謀或陽謀,可作另議,但從早前到晚近,一直是懷有「預謀」這一事實,已為歷史所確證。可見毛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盤根錯節,毒根很深,很深。
事實上,自「解放」以來,對知識份子的所有思想改造運動,都具有反右派鬥爭、鬥爭民主人士的因素;而反右派運動,究其本質,仍是屬於反「民主個人主義」的範疇。簡直可以把上節引用毛的那句話,改述如下:「東歐一些國家的基本問題就是有那麼多民主個人主義者沒有搞掉。」
「毛確實有消除弊端的願望。」該書作者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向黨表明,自己雖被錯划為右派,受了很大苦難,但絕對沒有「懷著敵對的情緒」,甚至懺悔當年包括自己在內的右派份子向黨猖狂進攻,致使「弊端」沒能「消除」成,辜負了偉大領袖「確實有」的「願望」?其實大可不必。邵燕祥在該書「序」中 說:「有人說反右派鬥爭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預演,我以為不如說是序幕。」
一齣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九年後發生了,一革革了整十年,付出了中共組織癱瘓、國民經濟幾乎崩潰、上億人受害的代價,總算徹底實現了「毛確實有消除弊端的願望」。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他讓世人看到了毛「消除」的到底是什麼「弊端」!
我不能不驚嘆、感佩鄧拓的先知先覺。他在中國沒有付出文革的代價前,甚至沒有反右前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主席說百家者兩家也,我就更相信他講的雙百方針政策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時至今日,我們應該在鄧拓「更相信」的基礎上再加一個「更」字。孰料,以「百家爭鳴到兩家爭鳴」作為著書立說之「眼」的作者,竟然指責別人「抹煞了毛確實有消除弊端的願望」。夫「確實有」者,蓋非鄧拓所說的「假的」也。「假作真時真也假」,這該叫讀者說什麼好呢?
如果我們回過頭來看,與毛相反,當時劉少奇的諸多言論和行動,似乎倒可以說明他對於整風是抱著「確實有消除弊端的願望」。至於毛澤東,他整風是假的;真的是一場包藏禍心的,充滿殺機的大陰謀。
至於說到近因,也是說來話長。毛澤東曾說過:我們沒有預料到一九五六年國際方面會發生那樣大的風浪……給右派猖狂進攻以相當的影響。
去年這一年,國際上鬧了幾次大風潮。蘇共二十次代表大會大反斯大林,這以後,帝國主義搞了兩次反共大風潮,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也有兩次大的辯論風潮。在這幾次風潮中,歐洲美洲有些黨受的影響和損失相當大,東方各國的黨受的影響和損失比較小…… 斯大林問題牽涉整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各國黨都牽涉到了。
對蘇共「二十大」……也有少數人起了波動。每逢颱風一來,下雨之前,螞蟻就要出洞,他們鼻子很靈,懂得氣象學。蘇共「二十大」的颱風一刮,中國也有那麼一些螞蟻出洞。這是黨內的動搖分子,一有機會他們就要動搖。他們聽了把斯大林一棍子打死,舒服得很,就搖過去喊萬歲,說赫魯曉夫一切都對,老子從前就是這個主張……黨內外那些捧波,匈事件的人捧得好呀!開口波茲南, 閉口匈牙利。這一下露出頭來了,螞蟻出洞了,烏龜王八都出來了。 (《毛澤東選集》五卷,頁三三三-三三四)「匈牙利事件的一個好處,就是把我們中國的這些螞蟻引出了洞。」(頁三三八)
所以,講近因,主要地是三個事件:一,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二,波匈事件;三,我們中國的這些螞蟻。
(待續)
文章來源:黃花崗雜誌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