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還原一九五七》(十)

【新唐人2013年6月19日訊】【導讀】一九五七的「反右運動」是中華民族的一場巨大的悲劇。作為一名「老右派」,本書作者魏子丹教授以他親身的經歷,真誠地反思了那段歷史。他兼收各家之長,批評各家之短,「分類不同右派,釐清還原分野」,找出一九五七與其歷史由來的必然聯繫,論證一九五七與其歷史惡果的必然關係,真正做到了「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跳出其外」,從而使這部著作的真實性與歷史性達到「同一」的境界,為還原「反右運動」留下了一部思想和史實並豐的佳作。一直以來魏子丹教授矢志於「還原一九五七」,從他開始寫作此書的某些篇章,到最終出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真可謂「十年磨一劍」。

(接上期)

(三)由雙「百」方針到二「大」方針

「雙百」方針是進行一切工作的好方法,是領導國家的基本方針。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個方針不但是使科學和藝術發展的好方法,而且推而廣之,也是我們進行一切工作的好辦法。這個方法可以使我們少犯錯誤。有許多事情我們不知道,因此不會解決,在辯論中間,在鬥爭中間,我們就會明了這些事情,就會懂得解決問題的方法。各種不同意見辯論的結果,就能使真理髮展。」(《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第四一五-四一六頁)「推而廣之」云云,這話是毛在一九五七年三月十二日說的,到了十月十三日他又說:「感謝右派,『大』字是他們發明的。我在今年二月二十七日的講話中,並沒有講什麼大鳴,大放,沒有這個大『大』字。去年五月我們在這裏開會講百花齊放,那是一個『放』,百家爭鳴,那是一個『鳴』,就沒有這個『大』字,並且是限於文學藝術上的百花齊放,學術上的百家爭鳴,後來右派要涉及政治,就是什麼問題都要鳴放,叫做鳴放時期,而且要搞大鳴大放。」(同上,四八五頁)。至於那些「大」字,他在本篇的第一句就說:「現在整風找出了一種形式,就是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這是群眾創造的一種新形式。」(第四八零頁)中間又說:「北京三十四個大專院校,開了很多會才放開。為什麼可以不怕?為什麼放有利?大鳴大放有利,還是小鳴小放有利?或者不鳴不放有利?不鳴不放是不利的,小鳴小放不能解決問題,還是要大鳴大放。」(同上,第四八一頁)。現在已經一目了然,昭然若揭。到底鳴放是「右派要涉及政治」,還是毛要「推而廣之」?「大」字是「右派發明」,還是「群眾創造」?是右派「要搞大鳴大放」、猖狂進攻,還是「開了很多會才放開」?毛在這些問題上都不打自招。我看了最近出版一本書,名叫《翻雲覆雨毛澤東》,這些典型的例子,有待收羅進去。

其實,他整風預定的步驟就是:「大鳴大放階段(邊整邊改),反擊右派階段(邊整邊改),著重整改階段(繼續鳴放),每人研究文件、批評反省、提高自己階段,這是中央、省市、地、縣四級整風的四個必經階段。」(同上,第四六五頁)

(四)由「百家爭鳴」到「只有兩家」

毛澤東說:「我們提倡百家爭鳴,在各個學術部門可以有許多派、許多家,可是就世界觀來說,在現代,基本上只有兩家,就是無產階級一家,資產階級一家。或者是無產階級的世界觀,或者是資產階級的世界觀。共產主義世界觀就是無產階級的世界觀,它不是任何別的階級的世界觀。我們現在的大多數的知識分子,是從舊社會過來的,是從非勞動人民家庭出身的。有些人即使是出身於工人農民的家庭,但在解放以前受的是資產階級教育,世界觀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 ,他們還是屬於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毛澤東選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七年版,第四零九頁)這裏,毛澤東把所有的不論家庭出身好壞的知識分子,都打入資產階級的行列,當然都屬於資產階級這一家,按毛澤東的理論,社會主義時期的主要矛盾又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顯然,百家,一下子變成了兩家,所謂「百家爭鳴」,就勢必成為一種不可設想的尷尬局面了。

許信良先生當讀到毛澤東在一九五七年元月在省市委書記會議上的講話時,覺得這時毛已布置好要反右,後來號召鳴放只是陰謀而已。「同時,他(毛)還泄露了『雙百』方針的天機:『毒草,非馬克思主義和反馬克思主義的東西,只能處在被統治的地位。』在他心目中,馬克思主義以外的九十九家,永遠只能充當順從的被統治者,如此『百家爭鳴』,無異于雙簧滑稽劇。」(本書第三篇《李慎之、許信良、劉賓雁的后見之明》)

(五)由「齊放」到「獨放」

既然是無產階級一家、資產階級一家,毛澤東當然就不會允許你兩家平等地「齊放」了。

果不期然。「斯諾笑了,很自然地問起了中國的現行政策,並且問到了中國的『百花齊放』和反右派鬥爭。」毛澤東對他講:

你說我們停止了百花齊放,那是傳言,事實上我們並沒有停止。我們主張社會主義的百花齊放。我們從開始就是這樣的,不是說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都可以「齊放」。(《歷史的真知——「文革」前夜的毛澤東 》)

但他原來《在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是這樣講的:「領導我們國家可以採取兩種不同的方針,就是放和收。放,就是放手讓大家講意見,使人們敢於說話,敢於批評,敢於爭論; 不怕錯誤的議論,不怕有毒素的東西; 發展各種意見之間的相互爭論和相互批評,既容許批評的自由,也容許批評批評者的自由; 對於錯誤的意見,不是壓服,而是說服,以理服人。收,就是不許人家說不同意見,不許人家發表錯誤的意見,發表了就一棍子打死。」他認為,「放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收是錯誤的,不是解決矛盾的辦法,而是擴大矛盾的辦法。」(同上,第四一四-四一五頁)這其中講的「放」是什麼意思?如果指的是「我們主張社會主義的百花齊放。」「不是說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都可以『齊放』。」那麼,「收」又是什麼意思呢?別難為老人家了,再把這一例,也暫時存而不論,隨後也加入到《翻雲覆雨毛澤東》一書里好了。

鄧拓先生早看透了毛的「雙百」把戲,告訴胡績偉:「主席說百家者兩家也,我就更相信他講的雙百方針是假的,《人民日報》不能學《光明日報》、《文匯報》那樣鳴放,學了要出亂子。」 (《爭鳴》二零零一•四)

赫魯曉夫和許多中國人一樣,看出來:「百花齊放這個口號是個激將法。毛假裝把民主和自由發表意見的閘門開得大大的。他想唆使人們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用口頭或書面的形式發表出來,以便他能夠把那些被他認為是具有有害思想的人搞掉。」(赫魯曉夫《最後的遺言》頁四一七)

任何一個事物,如果你把它孤立起來,就變成不可理解的了。如果你要理解它,就要把放回原始的縱橫聯繫中。「雙百方針」的出爐,是在蘇共二十大赫魯曉夫揭出斯大林問題之後,毛鑒於「蘇聯現在不搞對子,只搞『單幹戶』,說是只放香花,不放毒草,不承認社會主義國家中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存在。事實上無論哪個國家,都有唯心主義,都有形而上學,都有毒草。蘇聯那裡的許多毒草,是以香花的名義出現的,那裡的許多怪議論,都戴著唯物主義或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帽子。我們公開承認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辯證法和形而上學、香花和毒草的鬥爭。」(《毛澤東選集》第五卷,頁三四六)「但是,他不用反革命的面貌出現,那就只好讓它放,這樣才有利於對它進行鑒別和鬥爭。」(同上,頁三三八)「在一些教授中,也有各種議論,不要共產黨呀,共產黨領導不了他呀,社會主義不好呀,如此等等。他們有這麼一些思想,過去沒有講,百家爭鳴,讓他們講,這些話就出來了。」(同上,頁三三三)

這樣加以聯繫,可以看出什麼問題呢?其一,毛澤東老謀深算。論城府之深,遠非蘇聯人能望其項背;其二,而毛上述那些話,正好是對赫魯曉夫的論斷來了一個實證。

毛提出整風是在國際上發生匈牙利事件之後,國內工人罷工、農民退社、學生鬧事、知識分子要求解凍。毛提出整風是對此「多事之秋」的應對。怪事年年有 。而令人怪上加怪的是,整風之意不在整風,而是把吃奶的勁兒集中在號召黨外人士大鳴大放、幫助黨整風上。最後整的是「幫助整風的人」,就像是出殯、埋了送葬的人。鄧拓看出真相,不得好下場,卒以自殺演了一出「楊修之死」。

(六)由「百家爭鳴(ming)」到「九十九家爭嗚(wu)」

在大鳴大放期間,據我的視野所及,徐懋庸的雜文寫得最多、最好。他有一篇是諷刺幹部不學無術的:那時,中共剛開過「八大」,上級布置學習「八大文件」,他傳達成:「學習八個大文件」;上級號召「百花齊放,百家爭鳴(ming)」,他傳達成:「百花齊放,百家爭嗚(wu)」。結果,倒真成了「百家爭嗚(wu)」,百家都嗚嗚地哭了起來。不過,準確地說,應該是「九十九家爭嗚(wu)」才對。

「文化大革命」初起,彭真主持的《二月提綱》中提出,對學術問題應平等討論。他說:「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這本來也是本著毛提出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的基本精神。怎會料到毛竟會惱火得火光衝天呢?請看他在《五•一六通知》中,寫的這一段話:

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鬥爭,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專政,無產階級在上層建築其中包括在各個文化領域的專政,無產階級繼續消除資產階級鑽進共產黨內打著紅旗反紅旗的代表人物等等,在這些基本問題上,難道能夠允許有什麼平等嗎?……他們是資產階級、帝國主義的忠實走狗,同資產階級、帝國主義一道,堅持資產階級壓迫、剝削無產階級的思想體系和資本主義的社會制度,反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思想體系和社會主義的社會制度。他們是一群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他們同我們的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絲毫談不到什麼平等。因此,我們對他們的鬥爭也只能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我們對他們的關係絕不能是什麼平等的關係,而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關係,即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實行獨裁或專政的關係,而不能是什麼別的關係,例如所謂平等關係、被剝削階級同剝削階級的和平共處關係、仁義道德關係等等。(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六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通過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 通知》)

這就是雙百方針的最終歸宿。爭鳴本來是讓說理的,現在成了你死我活的鬥爭,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實行壓迫、獨裁或專政的關係。青面獠牙代替了甜言蜜語;「他們這一群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代替了五七年說的右派分子,在文革中一個個遭受浩劫;曾經曇花一現、隨即轉瞬而逝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鳴春景象,代之以被紅衛兵修理得趴倒在地、又踏上一隻腳,口中念念有詞:「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牛鬼蛇神!」——嗚呼哀哉求饒命!

(待續)

文章來源:黃花崗雜誌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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