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5月25日訊】【導讀】一九五七的「反右運動」是中華民族的一場巨大的悲劇。作為一名「老右派」,本書作者魏子丹教授以他親身的經歷,真誠地反思了那段歷史。他兼收各家之長,批評各家之短,「分類不同右派,釐清還原分野」,找出一九五七與其歷史由來的必然聯繫,論證一九五七與其歷史惡果的必然關係,真正做到了「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跳出其外」,從而使這部著作的真實性與歷史性達到「同一」的境界,為還原「反右運動」留下了一部思想和史實並豐的佳作。一直以來魏子丹教授矢志於「還原一九五七」,從他開始寫作此書的某些篇章,到最終出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真可謂「十年磨一劍」。
(接上期)
【三】為什麼說「從處理著眼」,則是「歪門邪道、禍國殃民」
(一)以我劃線和由我劃線
所以說關於處理「兩類矛盾」的原理是荒謬的,首先如前所述,概念是模糊不清、混淆混亂的;其次,這就為「如何處理」留下了主觀隨意性的無限空間。他可以先翻手為雲,說:「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林彪是親密戰友、是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光輝榜樣;然後覆手為雨,又說:「什麼老革命?老反革命。」總而言之,他只要想置你于死地,就只用置你于「敵我矛盾」就行了。然後他玩弄「群眾路線」的慣技,激起愚民的愚性、痞子的痞性,憤老、憤青齊出陣,虛張聲勢、同仇敵愾,造成「國人皆曰可殺」的「輿論一律」,讓敢與「我」為敵的人死有餘臭。什麼反黨、反革命、反社會主義的個人或集團,統統是既不按國法也不按黨紀划的,全是以「 反我」、不「反我」劃線的,至於反我不反我,又全是我說了算、全是由我來劃線的。一個是「以我劃線」,一個是「由我劃線」,而且還有第三,一旦把你划為「敵我矛盾」,即便自然生命尚可苟活,政治生命就斷然只死不活了。因為,處理「敵我矛盾」的方法就是「專政」——根據列寧的定義:「專政是直接憑藉暴力而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政權。」「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是由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採用暴力手段獲得和維持的政權,是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政權」(《列寧選集》第三卷六二三頁,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二年版)。如果不拘泥於詞句,而是根據現實生活,這裏的「無產階級」在中國就只能是指唯一的人——「我」——毛澤東而已。因為,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都不是。
毛澤東首鼠兩端,出爾反爾,前言不著后語;即請閱讀他下面的這段話,你來領會他說的意思,到底是該、還是不該專政:「為了維護社會秩序和廣大人民的利益,對於那些盜竊犯、詐騙犯、殺人放火犯、流氓集團和各種嚴重破壞社會秩序的壞分子,也必須實行專政……專政的制度不適用於人民內部。人民自己不能向自己專政,不能由一部分人民去壓迫另一部分人民。人民中間的犯法分子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這和壓迫人民的敵人的專政是有原則區別的。」不是一般區別,而是「原則區別」!
前言:「也必須專政」;后語:「但是」。到底專政不專政?要說不專政,「必須」作何講?要說專政,又「但是」個什麼呢?是不是判了刑、專了政,還貫徹「兩類矛盾」的精神,不按敵我矛盾處理,顯示出「這和壓迫人民的敵人的專政是有原則區別的」呢?我在勞改隊倒是遇到過這樣一件事,因我的政策水平低,到底也沒能解釋得了。一位刑期很長的勞改犯對我們說:「你們右派反黨反社會主義是政治問題,我從來沒犯過政治錯誤,我是道德問題,所以政治上仍是好人。」他倒是犯了什麼法、被判重刑了呢?群眾的說法是:「血扒灰」。我是第一次聽說,尚不明其意。經解釋,原來是這樣的意思:與兒媳通姦是「扒灰」;他是與親生女兒通姦,故曰:「血扒灰」。
(二)所謂「正處」,乃是假惡丑集中的表現毛提出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一系列方針如下
在政治上實行「團結——批評——團結」的方針。毛自己說,這條方針的精神就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以李立三為例,他的存在,就標志著毛澤東處理犯錯誤的同志的原則是以「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八字方針為旗號,來掩蓋他「以殺人如兒戲」(周恩來語,《毛澤東與周恩來》第一百頁))。李立三夾緊尾巴做人,像小媳婦侍奉惡婆那樣臨淵履冰。他在中共第八屆全國代表大會(簡稱「八大」)上現身說法,發言的題目就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但是,對毛掩蓋罪惡、製造假象、用紙包火,都只能是轉瞬即逝的事情。《紅太陽是怎樣升起來的》一書,用事實真相說明毛的權力是建立在赤血白骨之上的。就連曲意逢迎、極力歌功頌德的李立三,也未能逃脫文革中的殘酷折磨、被逼自殺而死的可悲命運。
共產黨除了叫喊過團結,什麽時候真正團結過?誰跟誰團結過?都沒有。對內、對外,都表現出:分裂、鬥爭是他們的基本屬性。最好的場合也是各懷鬼胎的互相利用、狼狽為奸於一時。毛澤東把馬列主義歸結為兩個「四個字」:一曰:「階級鬥爭」,一曰:「造反有理」,都是在搞鬥爭和分裂。共產黨的哲學就是鬥爭哲學,成為諷刺的,團結也得靠鬥爭。「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這一真理,已經逐漸為黨內同志們所了解。」(《毛澤東選集》一卷本,第七零三頁)這句的實質就是沒有靜態的團結,只有動態的鬥爭,動態的鬥爭就是團結。《實踐論》和《矛盾論》便是鬥爭哲學的認識論和方法論。由於鬥爭哲學基於「內因論」的原理,因而它就必然表現為「窩裡斗」。國際共運也好,中共也好,他們的窩裡斗總是表現為三部曲:從明爭暗鬥到分裂;從分裂到決裂;從決裂到聲嘶力竭喊團結。這個「三部曲」不是我從政治學原理中分析出來的,而是從生活經歷中總結出來的。中國共產黨分裂為無產階級司令部和資產階級司令部;無產階級司令部又分裂出個林彪反革命集團。總之是,「團結——批評——團結」,金玉其外;「分裂——鬥爭——分裂」,敗絮其中。
在共產黨與民主黨派關係上,實行「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的方針。他標榜開明地說:「 在這一點上,我們和蘇聯不同。我們有意識地留下民主黨派,讓他們有發表意見的機會,對他們採取又團結又鬥爭的方針。」(《毛澤東選集》第五卷,頁二七九)
蘇聯解體,檔案解密,揭了他的老底。原來,按他「有意識地」,並不是「留下民主黨派」而是正好相反。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三十日毛澤東致電斯大林說:「一旦中國革命取得最後勝利,按照蘇聯和南斯拉夫的經驗,除中國共產黨之外,所有政黨就都應該退出政治舞台了,這樣將會加強中國革命的勢力。」
斯大林否定毛的意見,於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日複電說:「中國各在野黨代表著中國居民中的中間階層,並且反對國民黨集團,所以應該長期存在,中國共產黨將不得不同他們合作,反對中國的反動派和帝國主義列強,同時保持自己的領導地位。可能還需要這些政黨的某些代表參加中國人民民主政府,而政府本身也要宣布為聯合政府,從而擴大它在居民中的基礎,孤立帝國主義及其國民黨代理人。應當考慮到,中國人民解放軍勝利后建立的中國政府,就其政策而言,還是民族革命的,即民主政府,而不是共產主義政府。目前還難以預料這將持續多長時間,至少在勝利後會是這樣。這也就是說,暫時還不能實現土地國有化和取消土地私有制,不能沒收所有大大小小的工商業資產階級的財產,也不能沒收大土地佔有者以及依靠雇傭勞動的中、小土地佔有者的財產。要等到一定時候才能進行這些改革。即使是南斯拉夫,除了共產黨以外,也還有其他政党參加人民陣線。」(邱路《斯大林特使密訪西北坡——來自俄國檔案的秘密》,《百年潮》一九九八年第一期)
在幾天後召開的中央會議上,毛澤東對此一設想講得更加具體。他說:民盟解散了,中間派沒有了,今後國民黨也沒有了,新中國自然應該考慮像南斯拉夫那樣,實行在一黨制下的民族統一戰線政策。換言之,一黨制並不取消統一戰線,也不否認聯合政府,但統一戰線和聯合政府並不等於說一定要有許多黨派並存。事實上,像南斯拉夫那樣,黨與非黨聯盟也是可以說是聯合政府。(馬貴凡:《毛澤東致斯大林電之我見》,《中共黨史研究》一九九九年第六期。)
後來的事實證明,毛改變初衷,是出於對斯大林唯唯從命,一切遵照執行。這裡能夠發現和說明的幾個問題是:(一)毛澤東一再表明是要讓民主黨派都退出歷史舞台,但斯大林不批准,才改變主意,現在卻說是「有意識留下」。說明毛從來都是按著他的需要,隨意編瞎話的;(二)發電報的時間是一九四七年。但遼瀋、淮海、平津具有戰略決戰性的三大戰役,卻是發生在此後的一九四八年的九、十、十二月,一方面的事實是國民黨還有很大實力,另一方面的事實是民主黨派正充當毛所謂的反蔣第二戰線的主力軍,恰如鷹犬垂涎三尺地起勁追逐著前面搖晃著的骨頭。正值此時,毛卻打算完他們的蛋,實行「黨天下」,自己獨吞預期的果實;(三)後來,經過大鳴大放,他發現民主黨派當真要行使互相監督的職能,便又暴露出他要消滅民主黨派的心跡。他于那篇背信棄義、聲名狼藉的講話《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中,後來添加道:「共產黨同各民主黨派長期共存,這是我們的願望,也是我們的方針。至於各民主黨派是否能夠長期存在下去,不是由共產黨一方面的願望作決定,還要看各民主黨派自己的表現,要看他們是否取得人民的信任。」這裏當然無需提出這一同樣的問題:「至於共產黨能否存在下去,還要看共產黨的表現,要看他們是否取得人民的信任。」因為,「人民」就是「毛自己」。而於最後,可能是「人民」看到,經過反右派后各民主黨派的表現,猶如演傀儡戲,由共產黨牽著線,叫走走就走走、叫扭扭就扭扭,完全傀儡化;搖尾乞憐,跟屁逐臭,徹底走狗化,徹底名存實亡了,才暫且恩准它作為花瓶,「長期共存」,以觀後效、以騙觀瞻。
處理群眾鬧事,是四條原則。毛澤東說:這些鬧事,不能說主要是因為反革命,而主要是因為我們工作中的缺點,我們不會教育,不會領導。我說人民內部經常不斷地發生矛盾,罷工、罷課,農民打扁擔,去年有,今年還會有,以前幾年就有,不能都歸咎於匈牙利事件,說匈牙利事件一來,中國的事情就不好辦了。關於這個問題,我搞了四條辦法,大家看對不對。第一,克服官僚主義,適當地處理矛盾,使其不鬧;第二,要鬧就讓他鬧;第三,要鬧就讓他鬧夠;第四,除個別人以外,一般不要開除。我看將來問題還多。人心不齊,幾億人口,中間許多人會跟我們的想法不同,這是一方面。第二方面,就是我們的工作人員,許多人文化水平不高。就是文化高的人,也不見得不犯錯誤,有時知識分子犯起錯誤來還要更厲害。
這迥異於一個月前、給省市自治區書記的講話:「匈牙利事件的一個好處,就是把我們中國的這些螞蟻引出了洞。」「螞蟻出洞了,烏龜王八都出來了。」而是說「不能都歸咎於匈牙利事件」;也沒說階級仇恨和大學生多是地富資產階級子弟;還沒說讓他們放臭屁,后發制人……而是說「主要是因為我們工作中的缺點,我們不會教育,不會領導。」若與事後的說法和做法相比, 就更顯出其虛偽與殘酷。事後說:「這是一場大戰(戰場既在黨內,又在黨外),不打勝這一仗,社會主義是建不成的,並且有出『匈牙利事件』的某些危險。現在我們主動的整風,將可能的『匈牙利事件』主動引出來,使之分割在各個機關各個學校去演習,去處理分割為許多小『匈牙利』,而且黨政基本上不潰亂,只潰亂一小部分(這部分潰亂正好,擠出了膿包),利益極大。這是不可避免的,社會上既有反動派存在,中間份子又未受到現在這樣的教訓,黨又未受到現在這樣的鍛煉,亂子總有一天要發生。」(同上,頁四三二)
事情又是這樣做的:真正在反右前後第一批被砍下鮮血淋漓的頭顱的,是所謂章羅聯盟策劃的「小匈牙利事件」,即「漢陽中學事件」中槍斃的三名「主犯」:漢陽縣民主黨派聯合小組長、民盟盟員、縣文化圖書館圖書管理員楊煥堯; 民盟發展對象、漢陽縣一中副校長王建國;語文教研組組長、初三畢業班班主任鍾毓文。牽涉此案者約七十人,其中十三人判刑或勞教,很多人死於獄中。現在真相已明,純屬胡編亂造;只用舉出鍾毓文被槍斃是因為他好「眨眼睛」一例,足示荒謬之極矣。然而當時《人民日報》的報道稱之為《馬哲民策動的「小匈牙利事件」》,許多報刊對事件大加宣揚,中央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把事件攝成新聞片《鐵證》,在全國放映。其內容,大事渲染「反革命分子血腥暴亂」。很可能哪一位文人就是看了此類報道,在今天仍然抱著殭屍的大腿「有根有據」地大事叫囂反右必要論的。
一九八六年元月上旬,湖北省委向中央報送的《關於「漢陽事件」複查情況和處理善後問題的請示報告》,得到中央正式批複。中央同意省委關於「漢陽事件」徹底平反的意見,並對處理善後問題作了明確指示。但三個死者是無法復活的。難道這就是毛所說的處理學生鬧事的「四條辦法」嗎?即小見大,毛按其需要虛構出的「漢陽縣小匈牙利事件」,就是解剖整個反右運動的一隻麻雀。
在科學文化工作中,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這是臭名昭著的引蛇出洞的「陽謀」。劉賓雁先生當時是《中國青年報》記者,深為敬佩鄧拓先生的先見之明,他懷著感恩之情,說:
直到三十年後,包括我在內的許多知識分子仍然未能識破這個騙局,以為毛的「引蛇出洞」的陰謀是在鳴放開始後意外地發現竟有那麼多人攻擊和否定他的政績以後才改變主意,決定反擊的。
有一個人(就我所知,也只有這一個人)是從一開始就識破了毛澤東這個陰謀,並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同毛作了鬥爭的,那就是當時的《人民日報》社長兼總編輯鄧拓先生。他自然不能去揭破那陰謀,而是用了一種令毛澤東都難以問罪的巧妙辦法:當毛澤東四處「點火」時,他按兵不動。(五七年一月,陳其通等人那篇令毛澤東十分惱火的文章,鄧拓一拿到,就把它發排到頭版頭條)。表面上看似乎是他保守,對於文教界的自由化不以為然。這就是「左」派的「忠心耿耿」,其實大錯了,而實際上他卻是在向中國知識分子發出警告,警戒他們不要上毛澤東的當。而毛澤東卻只能罵他麻木,不善於領會他的意圖(豈料是領會得太深了),先說是「書生辦報」,後來又罵「死人辦報」,反右後終於將他調出《人民日報》。有一件令我感恩的事,也能看出鄧對毛的抵制。五七年五月我在上海採訪時,「左葉事件」出來了。我有感於中國記者的使命同他們的地位之不諧調,在一個興奮得不能入寐(鳴放高潮,夜夜如此)的夜裡,一口氣寫了一篇幾千字的文章,題為《記者這一行》,寄給鄧拓先生,再無下文。六月底,反右開始後的第一次首都新聞界「座談會」(實為對右派的討伐會,第二次就輪到我了)上,鄧拓先生在休息時間把我拉到主席台後,悄悄把那篇文章的原稿交到我手裡,以目示意,一言未發。那也就成了我們的訣別。我成了右派以後,再也不能見他了。(為華民《中國大逆轉——反右運動史》一書作序:《毛澤東一手定乾坤》)
在經濟工作中,實行統籌安排、全面兼顧的方針。這裏只用指出隨後的大躍進中以糧為綱,高產衛星上天;以鋼為綱,鋼鐵元帥升帳,就可知在全民發瘋中,把統籌安排、全面兼顧的方針糟蹋到何等地步!
至於在教育工作中,實行「使我們的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面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這並不是他內心中的教育思想,真正的教育思想是階級鬥爭作為主課,一至發展到寧要沒有文化的勞動者,不要有文化的精神貴族!
聽其言而觀其行。《正處》發表之後,毛澤東就逐漸變為「一人敵全黨」的孤家寡人了。從此,中共和中國的日子就每況愈下、國將不國、黨將不黨,直至瀕臨崩潰的邊沿。
(待續)
文章來源:黃花崗雜誌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