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5月21日訊】【導讀】《血的神話》是一本描寫文革時期,湖南道縣大屠殺的報告文學。作品記錄了一九六七年至一九六八年發生在中國湖南發生的一段被當局刻意隱瞞的歷史。作者譚合成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對文革期間發生在湖南道縣的大屠殺進行了深入地調查。被調查者以「一字不實,砍頭示眾」、「若有虛言願負一切法律責任」的保證提供了大量真實材料,在此基礎上作者完成了這本五十多萬字作品。由於人生際遇,作者也有機會接觸到大量官方資料,並採訪了幾乎所有與大屠殺有關聯的重要人物,這使作者兼具了官方記錄者和民間採訪者的雙重身份,能夠較完整地呈現了這一歷史真相。儘管這是一段讓中國人深感羞恥的歷史,但是為了讓這個悲劇不再重演,我們必須去了解它。
(接上期)
卷八
第六十八章 「開大鍋飯」
道縣文革殺人事件,處遺工作組立專案調查處理的有四百零一案,每一案都可以用「慘無人道、罪大惡極」這八個字進行評判,在這些真實案例的面前,什麼黃世仁、周扒皮、南霸天、劉文彩等等,都只能證明我們想象力的淺薄。這些案子,筆者前面已經講了一些,主要是從被害者這個視角探討的,下面還將講一些,將主要從殺人者這個視角進行探討,總體說來,這些殺人者除少部分本身就是作姦犯科之徒外,大部分都是老實本份的作田人,問題是他們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瘋狂與血腥?而我們這個古老的民族在這場群體的瘋狂與血腥中究竟失落了些什麼?
筆者並非有意展示血腥、暴戾、猥瑣、愚昧、醜陋的場面,但它是道縣文革大屠殺有機的不可忽視的構成部分,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應當是我們整個民族反思的起點。
「大鍋飯」這個詞,新華字典上的解釋是,供多數人吃的普通伙食。這個應當只屬於中華民族的專有名詞,產生於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期,那個時候,城鎮里,到處在搞土法上馬大鍊鋼鐵;農村中,搞大兵團作戰,辦起了人民公社大食堂,把千家萬戶的鍋子都收了來,砸爛了去煉鐵,人則集中在大食堂里「吃大鍋飯」,食堂開餐就叫做「開大鍋飯」。然而在一九六七年的道縣它又被賦予了嶄新的內容……其實不用筆者再多費口舌了,是個中國人早就聽就懂了。
下面講一個「開大鍋飯」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祥霖鋪區下蔣公社田廣洞大隊。這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從田廣洞村往東南方向,步行約二、三里路,有一片山坡叫做鬼崽嶺,鬼崽嶺有一個鬼崽井,井的上方有一片闊葉林,樹高葉茂,陰氣森森,林中有一塊空坪,一畝地大小,據說是古代社壇遺址。該處有大量人形石塊,高的一米左右,矮的十來公分,大小不等,形態各異,栩栩如生。有的散在地面,有的埋入土中。因為附近都是高山峻岭,荒無人煙,早晚光線朦朧時,一個人從這裏過,看到這些人形石塊,往往會感到陰風習習,脊背發涼。當地人把這裏叫做鬼崽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關於這些石塊的來歷,當地人給我講了這麼一個故事,傳說四百多年前,距此不遠的大井村出了一個高人黃九日,他不但武藝高強,而且有法術,隨身的一口寶刀,不能出鞘,扯出鞘來,附近的雞鴨腦袋都要落地。黃九日十八歲那年,率領一批陰兵陰將,要把龍虎關流到廣西那邊的水堵過來,灌溉湖南這邊的田地。廣西那邊請出一位神人和他鬥法,結果黃九日敗了,死在那邊。臨死前命令手下陰兵陰將撤回湖南,行至鬼崽嶺,天已經亮了。陰兵陰將不能見光,見了光再也動彈不得,化成大大小小的人形石塊永遠呆在了這裏。
這個故事顯然不能說明石雕的真正來源,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筆者不懂得它的珍貴,沒能收藏一塊。記得帶我們採訪的鄉幹部特意找了一塊一尺來高比較好的要我帶回去,說是能避邪。因嫌太沉,辭謝了。後來聽說,一九八八年省考古隊考察后認為,該地是戰國時期的祭祀遺址,這些石雕像是二千年前的文物。可惜石雕像文革「破四舊」大多被搗毀,一九八六年我去看時,保存完整的已不多見,像當時準備送給我的那塊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被害人叫李金翠,江永縣朱家灣大隊一戶貧農家的女兒,一九六六年十月經人介紹與道縣下蔣公社田廣洞大隊的陳高肖結婚。陳家成份高,李金翠本來不願意,那個年頭,貧農家女兒下嫁到地主家,人前人後都要矮人一頭,除非硬是嫁不出的,才會選擇嫁到地富家。可是她出落得一朵花似的怎麼就會同意呢?原來介紹人介紹得好,說陳高肖的父親雖然解放前在國民黨縣黨部當過秘書,但在迎接解放軍進城做過貢獻(注一),功已抵過,是地主分子里的「開明人士」,不作四類分子對待。再一看小夥子,模樣強,心眼好,能吃苦耐勞,也就同意了。婚後小倆口恩恩愛愛,羡慕的說他們是天生一對,嫉妒的罵地主崽子有艷福。
八月二十六日,陳高肖出工回來,正在洗澡,大隊上一個外號叫「青狗」的民兵陳高友來叫他。李金翠憑女人的直覺感到心中忐忑不安,就問:「高友,叫他做什麼?」陳高友答道:「放心吧,好事!我跟高肖好得不得了,難道還會害他?」陳高肖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跟著陳高友到了大隊部。一進門,就被早已候在那裡的民兵五花大綁起來。陳高肖連聲問:「什麼事,什麼事?我犯了什麼法?」外號「番薯腦殼」的大隊貧協主席陳登義二話不說,上來一梭標捅在陳高肖腿上,痛得陳高肖大叫:「哎呦,你要殺人呀?」陳登義也不答話,把手一揮,旁邊七、八條漢子一涌而上,亂棍齊下,象打野物一樣把他打死了。陳登義把陳高肖和另外兩個此前已經如法炮製了的地富子弟的腦袋用馬刀砍下來,插在棍子上示眾,以示革命堅決。
噩耗傳來,李金翠嚇得暈死過去。她才二十一歲,腹內還有一個四個月的胎兒,頃刻間成了寡婦。第二天一早,她收拾了衣物,裝好幾隻雞鴨,跌跌絆絆逃回了娘家。
可是貧農娘家也保不住她的安全。
田廣洞大隊民兵營長義正禧派民兵到朱家灣送來「通令」,勒令「十二小時內把地主婆李金翠押回我大隊,否則將採取革命行動」。
田廣洞人歷來強霸,素以械鬥兇猛著稱,朱家灣大隊迫於壓力,不顧李金翠娘家人的哀求,深夜十一點鐘把她押回了田廣洞。
兩地雖隔縣份,但都在縣界邊上,路並不是很遠。
為什麼一定要把這個女人追回來呢?
用陳高友的話來解釋就是:「夥計們哪,朱家灣、倒水洞一帶的地主婆都給貧下中農『開了大鍋飯』,我們這裏為什麼就不開呢?」
陳登義說得更明確:「殺都殺得,搞還搞不得嗎?」
當時田廣洞的民兵已經集中起來,實行軍事化管理。所有基幹民兵都集中在小學校的幾間教室里,統一食宿。走廊里擺了十幾隻雞籠,小操坪上用石條砌了個臨時豬欄,把被殺人家的豬呀、雞鴨呀都弄來,供他們享用。這天下午,他們又殺了一頭豬,挑來一擔米酒,三十多個人圍在一起,幺五喝六,大吃大喝。
其中一個獐頭鼠目、四十多歲的傢伙一邊喝,一邊擠眉弄眼地說:「嶄勁吃,大家吃飽些呀,吃飽了,好有精神開大鍋飯呀。」他叫陳錫位,一個五毒俱全的傢伙。
眾人哈哈大笑。
等到酒肉灌滿肚腸,夜已深了,勁也嶄足了,他們把關在大廳屋的李金翠拖了出來。
所謂的大廳屋就是我們前面講的民兵集中住宿的小學校。不過村裡人還是習慣將它稱為大廳屋。大廳屋是道縣農村一種常見的建築,一般是村子里的公產,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個,是一種類似四合院的建築,分前廳、后廳、天井和左右過道等幾個部分。前廳進門是一個雕刻精緻的木壁,左右廂房,兩條過道直通后廳。后廳較寬敞,也分三間。房間由木柱嵌板壁分隔而成。解放前,這裡是全村人供奉祖宗吃清明酒的地方。解放后,成了全村人開會和孩子們念書的地方。學校村辦以後,田廣洞大隊的大廳屋就正式改成了小學校。現在學校停了課,就成了大隊民兵指揮部。
一個叫陳高和的民兵建議:「把她拉到村子邊上那條旱溝里去搞。」
另一個叫陳高潮的有顧慮:「豬嘴巴捆得到,人嘴巴捆不到,搞不得的。」
陳高和解下結在腰上的汗帕說:「我用這個把她的嘴巴捆到。」
又一個叫陳高仇的提出:「還是拉到村外邊那間小茅屋裡去搞好些。」
李金翠嚇得癱倒在地上,渾身發抖。
陳錫位說:「深更半夜的,不要那麼多麻煩,就在這裏搞算了。」
幾條漢子就把李金翠拖到學校裏面撘建的一個舞台下面。陳錫位提著一盞馬燈,照著這個李金翠的臉。三十多個手持馬刀、鳥銃的……(不好措詞)把她團團圍住,一雙雙淫笑著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豐盈的身子。
陳錫位一把撕開李金翠的衣裳說:「看這對奶子,這個屁股,正好給你們這些單身公開洋葷哦。沒試過味的先上。」
「慢點,慢點,等我來開頭炮。」二十來歲的陳高友撲上去就動手。殺陳高肖他是立了頭功的。
「要得,要得,讓『青狗』開頭炮,其他人輪流來。」
李金翠死死地護住自己的下身,拚命反抗。
陳錫位把馬刀架到她脖子上:「再動,就宰了你!」
李金翠感到腹中的小生命似乎動了一下,她想起幾天前被砍頭的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痛苦地一陣抽搐,閉上了眼睛,哀求道:「你們要了我的身子,就不要殺我好吧?」
「青狗」迫不及待地去撕她的褲子。
李金翠說:「你莫撕我的褲,我只有一條褲子,撕爛了就沒得穿了。我自己來脫。」
等女人脫了褲子,「青狗」向那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猛撲上去……
李金翠又哀求道:「你輕一點,我肚子里有毛毛了。」
「青狗」嘻皮笑臉地說:「就是要重一點,一個地主崽子,壓壞了有什麼要緊的。」他一邊發泄獸慾,一邊把手伸進李金翠的衣袋裡掏走了裏面僅有的二十元錢、四丈布票。
接著就是那個外號叫「番薯腦殼」的貧協主席陳登義,他對面前這個女人早就垂涎三尺,過去就曾經調戲過李金翠,被李金翠罵得狗頭淋血。哼哼,這一次看你還敢不敢罵老子!這個無賴把自己那根東西在李金翠臉上晃來晃去:「來,來,來,試下子我這個傢伙比你老公那個有味些不!」
第三個就是陳錫位,我們在前面說過,此人已經四十多歲,是個五毒俱全的傢伙。他本來沒打算親自下場的,一開始就表了態:「我搞得多,先優先你們這些沒開過葷的。」一手提著一盞馬燈,一手拿著塊抺布,在一旁做些輔助工作,搞完一個,用抺布把女人的下身抺兩下,方便下一個。可是看著看著上了火,把馬燈、抺布往身邊的人手裡一交:「莫忙,莫忙,讓我來教你們幾招。」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當第十二個「開大鍋飯」者從李金翠麻木了的身上爬起來時,雞已叫了三遍。
「快呀,快呀,不然就沒有這好機會了。」陳錫位在一邊興奮地鼓勁。
可是,幾個早扯脫褲子,急不可耐等著上場的人,一看清剛從女人身上爬起來的那個傢伙,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傢伙有麻瘋病嫌疑!他父親就是個麻瘋病人,解放前被燒死的。道縣有個賣麻瘋的傳說,其實是迷信,說是麻瘋病人跟誰有了性關係就把麻瘋病賣給了誰。賣麻瘋人人願意,買麻瘋誰都不願意。他們又把扯脫的褲子不情願地穿了起來,口裡罵罵咧咧地說:「屌你老母親的!不搞了,不搞了,天都亮了。」
太陽出來以後,這幫人把四肢冰涼、臉皮浮腫、氣息奄奄的李金翠抬到了本隊老單身漢陳高月家,強迫她答應嫁給陳高月。陳錫位對陳高月說:「高月王八蛋,得了這個女人就是得十回麻瘋都值。」當晚,李金翠又遭到陳高月的蹂躪。(注二)
李金翠恢復神智后,尋找機會,逃回了娘家,總算撿回了一條命。腹內胎兒卻流產死去。
這些禽獸不如的傢伙究竟是些什麼人呢?粗一看清一色貼著貧下中農的標籤,個個「根正苗紅」。細查一下,不對了,問題來了!讓我們按照輪姦的順序看看都是一些什麼貨色:
一號 陳高友,外號「青狗」、「黑手」,賭徒。
二號 陳登義,外號「番薯腦殼」,原系大隊貧協主席,因貪污被免職,是殺害陳高肖等人的主要殺手。
三號 陳錫位,此人五毒俱全,五七年搞封建迷信受過批判,六十年任大隊黨支部副支書,又因貪污公款、強姦婦女、逼死人命判刑八個月(因為是「五風」中犯的錯誤,領導上負了主要責任);六六年又貪污公款,聚眾賭博。文革中,當了大隊造反派的頭頭,夥同他人共殺十六人。
四號 陳高和,文革中,挾嫌報復殺害一名郭姓社員。
五號 陳吉光,當時較年輕,只有十五、六歲,是一個外號叫「災豬鬼」的二流子的兒子。
六號 陳高仇,賭棍;五八年曾故意毒死生產隊一塘魚。
七號 鄭××,二流子,溜打鬼(遊手好閒之徒)。
八號 陳××,賭徒。
九號 陳××,曾貪污公款。
十號 陳登積,外號「趕山狗」,慣偷,曾偷宰過生產隊的耕牛。
十一號 郭發清,賭徒,原道縣二中「紅聯」頭頭。
十二號 陳高輝,麻瘋病嫌疑者,曾姦汙過婦女。
當這樣一些人手上有了權力和刀槍,還有什麼事情干不出來?筆者在道縣採訪中多次聽到當地農民說這麼一句話:「那些亂殺風中,跳得高的,殺人強姦的,除了充積極圖表現的,都是一些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人。正而八經的作田人,哪個去做這些空頭路。」錄之,願後來當政者,再思,三思!
我們在田廣洞採訪時,有人悄悄地向我們提供了這樣一個線索:這幫人曾不止一次深更半夜敲過地主女兒陳紫珠(已被殺害)的家門,要開她的「大鍋飯」。陳高仇還恬不知恥地說過:「陳紫珠這個地主婆生得好漂亮啊,我看見了就想搞。如果讓我在大路上碰到了,我就要在大路上搞她;要是討了她做老婆,我三個月不吃飯都是飽的。」至於這個「大鍋飯」到底開了沒開呢?陳紫珠已死,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但是,要查清楚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幾乎是明目張胆地做下的事,怎麼會查不清楚呢?
但是,處遺工作的一個重要原則是:「宜粗不宜細,宜寬不宜嚴,宜少不宜多。」也只好「民不舉,官不究」了。
只是,太過於欺負死人!
我們在處遺工作組的相關材料中看到,田廣洞大隊的殺人行動與下蔣公社黨委組織委員朱芬祥有直接關係,朱於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五日親自來到田廣洞,召開大隊幹部會議,煽動部署指示殺人。田廣洞大隊在文革「殺人風」中共殺二十二人(其中自殺五人),其主要責任人是大隊副支書陳登祿、民兵副營長陳高信、大隊支書陳東旺、民兵營長義正禧等;其中陳登祿和陳高信二人為首殺害十六人,並多次參与強姦、輪姦婦女。有揭發材料稱,該大隊民辦教師賀劍華就是被陳高信一夥輪姦后自縊身亡。(注三)
道縣大屠殺中,四類分子家庭男人被殺,女人被強姦、輪姦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強姦、輪姦殺人是道縣處遺工作中明文規定要進行追究的四種案子之一,但對於在「亂殺風」中犯有強姦、輪姦罪行的人,只要不是殺人奪妻、殺人奪女,或者強姦殺人的,一般不予追究。何況還有不少被害人後來與強姦者成了夫妻,生養了兒女,當年的老賬就更不好怎麼算了;也有一些被姦婦女,因為順從了施暴者的淫威而得以保全性命,現在再追究也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殺人的事都要寬大,強姦、輪姦的事情追究起來還有個頭?不如乾脆網開十面,統統寬大。像李金翠這樣被「開大鍋飯」,最終保住了性命的應當要算比較幸運了,慘遭強姦、輪姦,又慘遭殺害,這樣的例子不在少數!下面筆者再講一個發生在祥霖鋪區岑江渡公社白露塘大隊的故事,被害者陳國珍,女十九歲,家庭出身地主。
再過幾個月,等到秋收以後,陳國珍就要出嫁了。按照道縣當時的習俗,她在母親的陪同下到男方家裡看過了家,男方也來她家下了定,良辰吉日也定下了,只等收過晚稻就熱熱鬧鬧地送親迎親。男方的家境不是很好,但陳國珍不看重這些,她看中的是男方是個貧農,這一點對她太重要了,這一輩子最讓她傷心的事就是投胎時不小心走錯了路,投到了地主家裡,吃了多少虧,慪了多少氣,搞得一輩子伸不了頭。嫁了過去,自己就是貧農家的人了,再不是地主了,將來生了孩子也是貧農,這一輩子就能伸直腰杆子做人了。一想到這一點,陳姑娘就盼望日子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陳國珍的父、母也很高興,含辛茹苦把女兒養大了,又把她嫁到了一個好人家屋裡,總算了結了一塊心病。當然還有好多心病沒了,但那是沒辦法的事,只能慢慢熬,慢慢了。現在陳家父母主要任務就是節衣縮食,為女兒置辦嫁妝,要儘可能地讓女兒風風光光地嫁過去,免得到了婆家以後慪氣。
他們的生活圈子很小,生活目標也很小,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一輩子能夠吃飽飯,穿暖衣,把兒女養大成人,對北京、長沙、道縣,甚至公社裡發生一切都不懂,更是不敢去關心……
但是——高高在上的命運之神卻和他們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如果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一定是前世做過極大的惡事,不然絕對不會受到後來那麼可怕的報應!幸虧從古到今,積善之家災連禍結,作奸之徒福壽雙全的事屢見不鮮。不然陳家真是死有餘辜了。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五日,岑江渡公社副書記兼組織委員劉啟富和公社秘書莫榮星到了白露塘大隊。緊接著大隊上就召開會議,說是上頭來了指示,又要殺地富了。說殺就殺,把大隊上的幾個分子(包括子女)拖出去,一聲喊就殺掉了。陳國珍的父母也在其中。
父母被殺以後,陳國珍被本大隊基幹民兵張恩仲、張先華等人關押起來,開她的「大鍋飯」。據知情人說,當時陳國珍雙手死死地護著身子,哀求道:「求求你們了,不要這樣,我還要嫁人的……」張恩仲、張先華等人說:「你這個地主婆還想嫁人,你男人早就不要你了。」上來拉的拉手,壓的壓腿,把陳國珍的衣服剝光了……一連兩天兩夜,這班畜生在陳國珍的身上開展「社會主義勞動競賽」,比賽看誰搞的次數多!
陳國珍之死,說起來或多或少又與苑禮甫有一點點關係。需要鄭重申明的是,苑禮甫與陳沒有任何瓜葛,也沒有指示或者批准殺陳,但是陳國珍所在的白路塘大隊屬苑副區長管轄,苑副區長考慮到祥霖鋪區殺人進度大大落後于形勢,把上渡民兵指揮部的民兵派下來「補火」大殺三天。這樣一來,白路塘大隊就必須要再殺一批了。陳國珍在劫難逃,上了「補火」名單。
八月二十八日,白路塘大隊「補火」殺二批時,張恩仲、張先華等人躲著陳國珍不見面。因為在輪姦陳的時候,他們說過保證不殺這樣的話。陳國珍被押去殺場時,總在問:「恩仲哥呢?他說過不殺我的。」
大隊「貧下中農最高人民法院」的一個頭頭說:「誰也救不了你的命!你莫想用美人計來破壞我們貧下中農隊伍。」
據說這個陳國珍就是一個妲己,九尾狐狸變的,騷風大得很,殺她的時候,好多平時革命性蠻堅決的基幹民兵都畏畏縮縮,不敢向前。一個民兵閉著眼睛捅了一梭鏢,捅進肉里還不到二寸深,副大隊長張啟勝看著這幫不爭氣的傢伙,心裏惱火得很,大吼一聲:「閃開點,看我的。」一把扯下陳國珍的褲子,把梭鏢對準陰道,用力一桶,足足捅進一尺多深……
道縣文革殺人事件中類似陳國珍這樣的案例不是絕無僅有,例如:上關區東門公社烏家山大隊婦女黃蘭根被本大隊四個民兵輪姦后,用梭鏢捅進陰道殺害,她三歲的小兒子被殺人兇手拎著小腿甩出去活活摔死。
又如:(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五日,道縣公安系統的一名幹部,攔住午田公社一個出身地富家庭的青年婦女,拖到茶山上強姦。姦汙之後,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居然將一根雷管塞進該婦女的陰道引爆,因為雷管的爆炸力有限,下身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婦女沒有馬上死亡,在受盡凌辱的地方,扭動哀嚎,血盡方死。事後,該幹部造謠說:「這個女人的陰囊里藏了一部微型電台,電台爆炸把她炸死的。」本案由於時過境遷,「證據」不足,很難落實到具體的施暴者頭上,但該婦女如此而死卻是不爭的事實。揭發材料、地點、人物寫得清清楚楚,認真去查,應當不難水落石出。(注四)
寫到這裏,停下筆來,手不能書。作為一個中國的女人太可憐了!作為一個中國的男人太可悲了!我們沒有誰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都是母親從產道里誕生的,為什麼會對女性的生殖器有如此刻骨的仇恨呢?據說像這樣用破壞女性生殖器的方式強姦殺人的現象並非道縣的專利,全國各地都有發生。該不會是中華民族的專利吧?一想到這一點,我就不寒而慄。細思之,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有三:一是從上到下對暴力的崇拜。二是長久以來對下層人民的性禁錮和性壓抑;以至造成了全民族的性心理扭曲。三是傳統文化對女性的歧視。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一直將女性視為一種財產,當這種財產不能據為已有的時候,大致狹隘的民族心理促使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仇恨它、破壞它。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我在前面講過,道縣大屠殺中被殺者男女比例三點五比一,造成這種現象的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大量貧下中農光棍需要老婆。說得更本質一些就是,這一批女人作為「革命勝利」的財產,首先考慮的是分配問題,沒有價值分配的、不能分配的、不便分配的,或自己拒絕被分配的,這才考慮殺不殺的問題。而一旦決定要殺的時候,首先要毀滅的就是她身上最有價值的那些東西。
然而,為什麼這些女人被害前竟無一人問過一句: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
這是我們民族更大的悲哀!
註釋
【注一】道縣是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十五日和平解放的,原國民黨道縣縣黨部和縣政府的一些工作人員在道縣和平解放中有過立功表現。
【注二】類似案例筆者手頭上還有一例,祥霖鋪區祥霖鋪公社石家大隊楊錫油、楊錫連等人報復殺害地富子弟楊爵敬及其四個人未成年的兒女后,強姦、輪姦其妻楊大妹(二十五歲),又強迫她嫁給本村一個六十歲的老貧農楊錫宣為妻。
【注三】賀劍華之死定性為被逼自殺,道縣文革殺人事件中,凡被迫自殺案原則上不進行追查。
【注四】類似的案例,筆者手頭上還有一些:
例如四馬橋區楊家公社前進大隊將本大隊地主子弟、下放幹部彭濤一家七口殺害五口,留下兩個女孩,十八歲的彭五妹和她十三歲的妹妹,準備將彭五妹婚配給本大隊的一個貧農單身公。大隊文革主任彭家明與他的堂弟彭家志垂涎于彭五妹的資格(姿色),將其強姦、輪姦,之後,為滅口又將彭家兩姐妹殘忍殺害,一家七口慘遭滅門,此次處遺,連個伸冤的人都沒有。
例如壽雁區牛路口公社曙光二大隊文革主任蔣世保等人,殺害了本村地富子女李新榮德丈夫之後,將李拖到茶山上輪姦,之後用馬刀殺死。
例如清溪油湘公社軍民大隊第二生產隊地主分子陳樹堂一家七口被滅門。第一批殺人時,殺了陳和他十六歲的大兒子、十三歲的小兒子;第二天殺了陳妻和十一歲的小兒子;留下陳樹堂十九歲的大女兒和三歲的滿女;又過了幾天,大隊支書向志清的對二隊幹部說:「陳樹堂那兩個女兒,你們還不動手,以後搞出了問題,你們負責。」后十九歲的大女和三歲的滿女也不得不殺了。有材料揭發,陳女被殺前曾慘遭強姦、輪姦。
這些婦女除了被殺的方式不如殺陳國珍等人那樣慘絕人寰,所受到的身心磨難一點不少。最大的悲哀不在最後一下的悲慘和羞辱,而在經久不息地對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
(待續)
文章來源:阿波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