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1年12月23日訊】五七小右派李文書口述個人史
《黑皮書》-讀後——譚松
十年前,在市歌舞團一間破舊狹窄的小屋裡,我第一次見到李文書,那一天,他向我講述了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
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他富有磁性的渾厚的男中音,牽引著我的心,在他悲歡離合九死一生的波峰浪谷中起伏翻騰。其間,他兩度哽咽失語,淚流滿面。一是講到他被迫離婚時,二是他女兒不幸遇難時。他是個硬漢子,不願我看到他的眼淚,他轉過身,默默佇立。
我也默默無語,任何安慰的語言都蒼白無力。小屋裡一片沉寂。
當晚在回家的路上,我疲憊萬分,身心彷彿不堪重負。第二天在寫他的經歷時,我數次停筆,心胸隱隱作痛。
我作為旁聽者尚且如此,當事人這些年又是何等感受?
可是,沒想到近十年後,他以一種比較超脫的心態和語氣,面對鏡頭,講述了他的完整人生,其內容,從當初我記錄的一萬八千字擴充到十七萬字。
我整整讀了一天,又是從早到晚。
雖然我對他人生的主要經歷已經十分熟悉,但《黑皮書》仍然如十年前一樣,迴腸盪氣,牽引著我的心,在他悲歡離合的波峰浪谷中起伏翻騰。
透過文字,我既看到了那一個年代的社會舞台和生活戲劇,也看到了一個「演員」的悲涼抗爭和獨特命運。讀完,我產生一個強烈的衝動:如果我是一個導演,如果我有創作自由,我一定要將《黑皮書》搬上銀幕和舞台,讓千千萬萬的人、讓讀不懂中文的人,看到這片東方土地上的一段千古絕唱。
可惜,我不是導演。更不幸的是,眼下仍看不到李文書六十年前就渴慕的選擇和創作自由。
慶幸的是,李文書用他在獨特年代的獨特人生,為我們留下了一個獨特而彌足珍貴的劇本——《黑皮書》,他在他的黃昏暮年,忍著挖掘舊傷的痛楚,完成了他的「舞台」使命。由此,我不禁又產生一種渴望,一種呼喊的渴望——
我們民族的後來者們、那已出生和未出生的同胞們,當那一天自由的陽光終於照耀著這片浸潤著無數父兄前輩鮮血的土地時,你們能夠翻開這本血肉文本,用你們的才華、良知和奉獻,讓世人聽到、看到那一個已逝去的、獨特舞台上的獨特演出。
如此,讓李文書和李文書式的悲劇,永遠不要再在神州大地上上演。
快樂並痛著——看稿有感/卓濟賢
當初名嘴白岩松借歌手齊秦的一首歌名《痛並快樂著》出了一部暢銷書,今天我顛了一下用《快樂並痛著》來冠這篇隨筆的標題,因為它恰如其份地代表了我閱讀《小鼠黑皮書》的心境。
過去幹了七年學報主編,看過上百萬字的文稿,但大多是屬於工程技術類(因我是工科出身),雖也曾為一些佳作擊節叫好,但那些屬於思維之花的字元、公式、圖表,只是一種邏輯之美。而眼前這部書稿,卻是用血淚織成的文字,恰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引用的尼采名言「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但又因口述作者的幽默風趣,喜笑罵皆成文章,讀起來實在忍俊不禁!有些細節怪誕傳奇,極富喜劇色彩,令人聯想起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引用黑格爾關於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的兩次出現時的精彩補充:「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是作為笑劇出現。」
過去看稿,是為了完成工作任務,是一種責任感;這次讀稿,則是義不容辭為五七難友效勞。過去看稿,多是以編者姿態去摳文章的論點論據、章法結構、語辭規範乃至標點符號;這次讀稿,則是以「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境融入其中,同悲同喜,或拍案叫絕,或淚濕青衫,往往還縱容一些不太規範的語句,只要能痛快淋漓傾瀉心境就行!所以這次讀稿,是既輕鬆又沉重,笑中有淚,淚中有笑,快樂並痛著!
書的全名是《小鼠黑皮書――五七小右派李文書口述個人歷史》,共約17萬字。作者與乃父均屬鼠,故自稱小鼠;其人生經歷多在「長夜難明赤縣天」的黑夜,且這次口述歷史又多有黑色幽默,故名黑皮書。他本人原是地處重慶的西南人民藝術劇院的青年演員,小小年紀便被五七風暴襲擊,頭頂覆盆,浪跡江湖,忘命天涯。三中全會後落實政策,回到重慶歌劇院任美工。退休后,大隱隱於市,潛心畫三峽,作品由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列入「當代中國油畫家」序列,出版了兩集《李文書長江三峽風景畫集》。
作者極為珍貴的坎坷經歷和天生的藝術才能,註定了作品的豐富多彩,極具感染力。馬克思說過:「痛苦如果是人性地把握著,那是人的一種自我享受。」(《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作者是演藝圈人,既是演員又是手風琴手,還畫得一手好畫。前妻是舞蹈演員,現任夫人是科班出身的高校聲樂教師。回憶涉及的五光十色人物圈,既有軍分區政委、文藝界上層領導,也有后各行當藝人、芸芸眾生,更有最底層的樸質農夫乃至盲流小偷者流。涉及的經歷事件,有解放前夕的動蕩,有建國初期曇花一現的青春美夢,有反右,有文革,有天堂,有地獄,有挨斗之苦,有艷遇之樂,有飢餓貧病瀕死,有善人鼎力救命,有湖光山色相伴,有窮山惡水相欺,失妻,喪女,流浪,收容……煉獄境況,無奇不有!
我與作者很有緣份。35年前,我亦遭五七風暴刮入另冊,放逐山野,在地質隊勞動。又因本人略有文藝細胞,在「山中無老虎,猴子充霸王」的情況下,戲劇性地被「征入」業餘宣傳隊搞創作兼樂隊指揮。文書當時正在地區文工團打雜,到山區演出時與我邂逅相遇,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交往至今。
今蒙作者以閱讀校勘心血之作相托,豈可等閑視之,於是傾力承諾,便有了本文開頭提到的種種感受,並提筆抒之,以志永遠!
庚寅歲末于重慶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