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奶奶】我们是喝狼奶长大的

【新唐人北京时间2020年10月02日讯】文革前后毛时代,我们这一代人所受的教育是阶级斗争学说,地富反坏右是阶级敌人,脑袋里装满了仇恨,没听过普世价值这个词。文革来了,我们先斗自己的老师、校长。然后冲出校门去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斗来斗去,最后大义灭亲,能酿出伤天害理的悲剧。这就是喝狼奶长大的孩子行的恶!

我和同乡华姐聊过文革中的这一段。她问我,你还记得那首歌吗?“党是我的亲爹娘,谁要说我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那时候,我们不但嘴里唱,还时常在批斗会上振臂高呼。

华姐说,红卫兵叫人见阎王的事我见过。我们家的那条胡同里,有个孤老太太,说她是地主婆。不知道是哪路红卫兵来抄家,他们打她,从上午打到下午,后来老太太嚷渴,他们拿起老太太攒的花生油从她头顶往下倒,又掰开他的嘴往里灌。没等灌完,老太太就倒在地上咽气了。

她说,还有一个是我小学的老师,教过我啊,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模样,但是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挨斗。红卫兵先拿皮带抽她,打累了又让她的儿子动手打,最后老师是被她十几岁的孩子,用大石头活活给砸死了。

听到这,我们俩都沉默了。华姐说,对施暴的红卫兵和砸死亲妈的孩子,我也恨,但是,我也有点儿感同心受。

华姐说,我家住的是自己的私房。父亲说这是靠他沿街焊洋铁壶、磨剪子镪菜刀攒钱买的。但是我从没为家里有所四合院高兴过,这反倒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总想着怎么把这个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因为课本上说的,资本家是靠剥削起家的,凡是私有财产都是剥削来的。上学几年,我一直在磨鼓父亲:“把房子交公吧,我就踏实了。”父亲糊弄我说等你有工作了再说。所有我盼着快点儿毕业有个工作,父亲好交房。

她说,那会儿啊,我还不知道父亲是资本家成分,以为他是工人阶级,只是有点房产,又没出租拿房租。后来才知道,父亲成分算资本家,我就是黑五类狗崽子呀!原来大爷活着的时候有个小工厂,公私合营的时候,大爷是运动对象。他每天晚上都得去厂里交待问题,实际就是被批斗。那时候我还小,见家里人都很紧张害怕,说话都不敢大声,晚上连灯都不敢点。记得是56年公私合营前夕,大爷突然死了,家里人说,他是被吓死的。

公私合营后的工厂,资方必须要有代理人,大爷死了,得有人出来顶名。于是父亲出来了,他成了资本家,三个月只能拿到一毛钱股息的资本家。父亲大字不识,自己的名字被颠个搬了家他都不知道。

但是父亲手艺高,有一身的绝活儿,那会儿外地工厂都慕名请他做技术指导。父亲心灵手巧,又老实巴交,为人厚道,在厂里、街道上人缘特好。文革前的政治运动他没遇到什么麻烦。

华姐说,文革时她是毕业待分配的中专生。她说,我恨大爷解放前为什么开工厂,恨爸爸为什么不听我劝,早点儿把私房交出去,恨自己为什么托生在这样的家庭。她说,我真害怕呀!怕被抄家,怕父亲遭批斗有不测,怕连累到自己。

后来有一天侄子到学校找我,说:“爷爷让您回家一趟,有话跟您说。”晚上我胆胆突突的回家了。屋里黑灯瞎火的,只有一点点亮星儿一闪一闪的,她说,我知道父亲在那用他那个大烟斗抽闷烟儿,见我进屋父亲磕了磕烟斗,然后压着嗓门说:“厂里找过我了,说退休金不发了。这是在断我的口粮啊,我不想活了,告诉你一声儿!”

我听后心烦意乱烦,当时我没为父亲的绝望悲伤,而是感到自己有莫大的委屈,托生在这么个家,怎么这么倒楣呀!于是脱口而出:“要死就死吧,把我找回来干嘛?我是拉着还是不拉?救还是不救?”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楞了,这是人话吗?简直是狼心狗肺!父亲半天没说出话来,大概他做梦也有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竟然说出这样冷血的话!隔了好一会,只听见父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

这是有生以来,父亲第一对我发火,而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最后的一次。华姐说,她冲出家门,回到学校。她就在想,刚才对父亲说的那几句混账话!父亲是阶级敌人吗?他等多算个小手工业者,是替他大哥顶缸的资本家,三个月才拿一毛钱的资本家。冤啊!他是房产主,但那是他耗费了一生积攒的辛苦钱,都是劳动所得啊他不是剥削阶级啊!

她知道父亲的性格,从不食言。她就等着噩耗。但是父亲最终没选择自杀,虽然他不识字,但是他明白世道,知道自杀意味着什么,他就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反动资本家,要被踏上千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问题是,自己死了不要紧,后人可没好果子吃啊!所以父亲没轻生。

那年的腊月里,她和一个同学在街上走,路过自家附近一个公共浴池的时候,远处见大垃圾堆旁站着一个老头儿,寒风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他在刨垃圾堆捡烂纸。这一动作,这个身影我太熟悉了,那是父亲!她忍不住哭了,同学见我突然哭了莫名其妙,她撒谎说可能是风太大,沙子迷眼了。我没有勇气说那是我父亲,更没有勇气把他搀回家。

那一刻,我明白了,父亲是在为我们活着,他没有吃饭的钱,也没亲人在身边,更看不到希望,他生不如死啊。我真的恨自己对他说了那样无情无义的话,我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心肝的白眼狼,忘恩负义!这离“大意灭亲”还有几步之遥?如果父亲真的轻生了,那就是我害的,他在悬崖边求救得时候,是他的亲生女儿把她推下去的。

父亲在71岁那年得了胃癌,他做了大手术,我还是没敢请假,怕被人说和资本家老子划不清界限。但那时候我不嫌弃父亲了,心里真的惦念他。

父亲的手术采用的是文化大革命的“新生事物”针刺麻醉。手术下来,他告诉我们说他不疼。他出院了,按理说,应该定期到医院复查,可他就是不去。后来癌症复发,疼得他脸都扭成了一团,他还是说不去医院。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决定送他去医院。只听父亲断断续续的央求我们:“别、别、千万别!…我怕、我怕针刺麻醉,真疼啊!一点儿都没管用…他们不让我说实话。…之前,医院革委会找我谈话,说给我用针刺麻醉,这是新生事物,你得支持。…听说你是资本家,那更要好好表现。…你多念念毛主席语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不疼了!不许喊疼啊…他们不让我说疼,可是真疼啊!…他们一刀一刀的生拉我,我都知道啊!又一针一针的缝……父亲一边说,一边浑身打着哆嗦。

父亲没做第二次手术,他走了,是睁着眼走的。华姐说,这是死不瞑目啊!

和父亲的这段经历,她说没再提起过,包括亲朋好友。因为我真的难于启齿。我恨自己对不起父亲,但是我也很委屈呀,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得那样没有良心,望而附议!直到2004看了《九评》才明白发生的那一切,也才开始得以释怀。

如果文革回来,喝着狼奶长大的一代代中国人,会不会再重演那一幕幕悲剧呢?

(责任编辑:刘明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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