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寡婦村的控訴

全村超過十分之一的人得了癌症,許多男人因患癌而死亡,湖南省株洲市青霞社區桎木組因此被稱作寡婦村。在中國,癌症村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但像這樣既是癌症村又是寡婦村這樣的奇葩,媒體大概還是最近第一次曝光。

新聞裡說,2014年7月,和這個村裡的很多婦女一樣,鐘廣鳳成了一名寡婦。她丈夫劉光述,死的時候剛滿55歲,就像他沉默的性格一樣,「突然跌倒在院子裡,兩腿一蹬就死了。」儘管家人拼命把他往醫院送,但他還是在路上斷了氣。導致他死亡的病情和村裡很多早亡的男人一樣,都是癌症。

連做人口統計的村民組長劉春林都搞不清鐘廣鳳是村裡第幾位寡婦了。「反正外面的人都知道,桎木組是個寡婦村,男人都得癌症死了。」

全國腫瘤登記中心2013年發佈的《2012中國腫瘤登記年報》中顯示,全國35歲至39歲年齡段惡性腫瘤發病率為87.07/10萬,40歲至44歲年齡段幾乎翻番,達到154.53/10萬;50歲以上人群發病占全部發病的80%以上,60歲以上癌症發病率超過1%。青霞社區目前共有居民1580人,患癌比例超過10%,遠遠高於全國腫瘤發病率最高1%的水準。不僅如此,近年來該村患癌人員還呈現出年輕化的趨勢,有記錄的最年輕癌症患者僅32歲。

至於為何癌症高發,包括社區領導在內的當地居民普遍認為,環境污染是罪魁禍首。

2004年、2005年株洲市被原國家環保總局評為中國污染最嚴重的十大城市之一,桎木組位於該市清水塘工業區,處在冶煉廠、化工廠、洗煤廠和電廠等數十個重污染型企業的包圍當中。據湖南師範大學博士研究生朱雲研究,清水塘地區約10平方公里的農用地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所生產的農作物有7項重金屬含量普遍超標,以砷、汞、鉛危害最嚴重,其中稻田中的鎘超標率高達100%。組長劉春林說,當地地勢低窪,遇到陰天,空氣流動性差,家裡根本無法開門窗,「我們這裡是整個清水塘污染最嚴重的地方。」株洲市腫瘤醫院醫生李傑告訴記者,清水塘工業區因為彙集大量化工企業,空氣中重金屬粉塵、煙塵含量偏高,是引發肺癌的重要誘因。近年來株洲市腫瘤醫院收治的癌症病人中,清水塘地區的比例明顯高於其他地區,「而且來的人也呈現年輕化趨勢,這和環境污染有很大的關係。」

在媒體刊登的新聞照片裡,桎木組的寡婦們坐在空蕩陰暗的家中,那愁苦無奈的眼神讓人過目難忘。

一座座冒著濃煙的工廠,拉高了GDP,養肥了政府,餵飽了資本,但卻毀滅了環境,奪取了許多當地人的生命。寡婦村,不就是對「帶血的GDP」的無聲控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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